“沒有……沒有,哪能呢。”此時方才神魂歸位的顧世貴,訕訕然拽出山雞,諂媚地笑:“我這不是剛撿著嘛,生怕被那熊瞎子吃了,這才揣懷里的,我馬上……馬上交公!”
適才狩獵混亂中,顧世貴瞄見這只受傷的山雞僥幸飛出了圍場,大家都盯著麂子獐子等大野物,跑一兩只山雞野兔根本沒工夫追,他卻悄悄退后去找,那只山雞背上被快刀撩到,雖僥幸暫時逃脫,卻是跑不遠的,很快就被顧世貴追到不遠處一個洞口找到。
可當他喜滋滋撿起山雞,以為白得了一頓下酒菜,卻不知也撿到了一個大麻煩,鉆出洞的黑熊或許是吃飽剛睡,亦或是尚未睡醒,總之,直到顧世貴一步步退回到空無一人的圍場,黑熊都沒有對他出手,只是一路緊逼,將他當盤中餐戲耍。
顧世福沒有理睬他的辯解,將銅鑼和木錘背在身后,慢慢下了高坎,自顧往村里去了,其他人大多對他這種偷偷摸摸的行徑不齒,俱都皺眉搖頭,年輕一輩對他的譏諷更露骨些,直接沖他斜眼吹口哨。
顧世貴剛剛死里逃生,撿了條小命,哪里管得了這些,對小子們的挑釁充耳不聞,他拎著山雞混在人群里,趕到村前空地,雖有不甘,可還是當著顧世福的面將山雞扔在獵物堆上,末了,搓了搓手,又盯著看了幾眼,這才依依不舍地走到旁邊坐下。
眾人離開,梁滿倉帶著兩只狗,將周邊又巡視了一遍,確認沒有野物失落,也沒有村人單獨滯留,這才驅馬趕回。
村前空地上臨時搭起了七八個爐灶,此時橘色的灶火跳躍,鍋上熱氣騰騰,之前送來的山雞野兔獾子,已經被利索地處理干凈,煸炒下鍋,翻滾的湯汁將辣椒花椒豆醬的香氣混合在一起,在這個清冷的冬日,不僅吸引人的目光,更勾得腹中饞蟲叫囂不已。
而更讓人移不開目光的是堆積像小山包的獵物,除了極其招眼的巨大黑熊和肥壯野豬,其他健碩的麂子獐子足有十來只,至于山雞野兔等其他小獸夾雜其間則更多,一時沒法一一清點。
整個圍獵雖出了顧世貴有驚無險的一點意外,其他的都十分順利,比預料得早,奔波了一早上的男人心安理得坐下喝茶,只等女人們將熱乎乎的飯食端上桌。
一只四十來斤的獐子剛剛剝好,紅肉上還冒著熱乎氣,可這會兒剁了燒,只怕來不及,女人們擔心菜少,怠慢了客人,一時沒了主意,七嘴八舌地開始爭論。
“要想快些入口,自然還是烤的來得快。”顧青竹挎了一籃子洗凈的青菜回來,甩甩手上的水珠說。
“快是快了,可我們只怕弄不好!”徐氏雙手一攤,皺眉道。
山里冬閑的時候,若正趕上大雪封山,婦人們家在自家火盆上烤點什么,給男人下酒,小孩子打打牙祭,是常有的,但相較于奢侈的烤肉,大多只是烤個紅薯土豆或者毛栗子而已,徐氏自然不敢在村老少爺們的飯桌上亮手藝。
顧青竹笑著道:“要不,我來吧,不過,我一個人太慢,要多幾個人才好。”
“讓青竹來,她做菜沒得挑!”姜氏展眉,如釋重負地笑。
“我們來幫忙!”顧小花和方玲搶著說。
“秦嬸子,陳嬸子,還得麻煩你們幫我切肉。”顧青竹額外邀請了兩位刀工好的女人。
秦氏和陳氏自然一口答應,兩人生怕刀不夠快,耽誤了事,還將本就鋒利的菜刀,在磨刀石上當了幾下。
顧青竹挽起袖子,將赤藤鐲往胳膊上推了推,專撿最肥美鮮嫩的五花肉下刀,很快兩整塊紅白相間的肉堆在長幾上,顧青竹切下一條,改成大小相等的小塊,秦氏和陳氏照她的樣子,飛快地切肉。
在這個當口,方玲已經打發她哥從家扛了一根長竹子來,方奎得知顧青竹要做烤肉,立時幫著劈竹子削簽子,顧青水顧青石等人都來幫忙,只盼著早些能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