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分家時,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我凈身出戶,一根草都不帶走,你得全部家產養老人,現如今你突然反悔,我也不為難你,阿娘可以歸我養,但總得按那時的家產分一半與我,才能說得過去吧。”
“呸,一間外頭下大雨,里頭下小雨的破房子,一口舊鍋,七八個壞碗, 你要你拿去!”顧世貴不耐煩地揮手。
“爹在時,掙下的家私都被你敗光了?”顧世同不相信地看著他。
朱氏忿忿地說“大寶他大伯,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難不成,公爹當初留下過金山銀山?這五年我們坐吃山空,把你老顧家整垮了?”
“沒規矩的玩意兒,爺們說話,幾時容得你跳出來咋呼!當年,我爹突然病故,留下多少錢財我不知道,但三餐飽飯,滿倉的糧食,圈里的肥羊在村里也是響當當的,如今,你們活成了什么,豬狗么!”顧世同看著他們一家子補丁摞補丁,幾乎看不出原來花色的衣裳,鄙夷地說。
吳氏被他一說,臊地滿面通紅,那時就是以為日子好過,小兒子耍點小錢不算什么,卻不知就此埋下禍根,說起顧老頭的死,和顧世貴賭錢也脫不了關系。
顧老頭一輩子耿直,是個埋頭苦干的老黃牛,卻不想生出個敗家的禍害,為著顏面,硬是被悶氣出了肺病,等顧世同看出他臉色不對,已經晚了,藥石難醫,很快就下世了。
顧世同整日在外翻山越嶺行醫,一早出門,天黑方回,對家里的事一點不知道,王氏賢惠,只想省事和睦,故而,他一直對父親的死因疑而不解,更對顧世貴賭錢敗家的事一無所知。qq
“你管我屋里婆娘做什么,麻溜地拿錢來!”顧世貴臉色鐵青道。
顧世同轉頭對顧青竹說“丫頭,拿掃把來,將這些齷蹉掃出去!”
“你……你敢!”顧世貴氣結。
他沒想到自個原本像面團似的大哥怎變成了鐵板一塊,他本是來拿捏揩油的,卻不料把自個腳踢斷了,都沒撈著一點好處。
顧世同乜斜著他“你闖到我家里,無理叫嚷了半天,半點不講兄弟情,我還要熱臉貼你冷屁股,哄著你玩?!”
就在這時,顧青竹當真拿來了掃帚和大竹掃把,父女兩人一左一右往外掃,剛鏟過的雪地濕漉漉的,融化的雪水混著灰塵,變成了黏~稠的泥漿。
“啊啊啊,你……你……真是太不講道理了!”朱氏拎著裙擺直躲,深怕泥點子濺一身。
“你今兒留在這里,若是沒錢,休要回家,從今往后,你就跟他過吧!”顧世貴推了一把吳氏,小跑著出了院子。
吳氏慌了神,一疊聲呼喚“世貴,世貴,不要,不要啊……”
顧世貴一家三口跑沒了影,吳氏尷尬地立著,看了眼顧世同,囁喃道“你弟當真是窮得揭不開鍋,眼見著要過年了,可家里還啥都沒有呢,你這做大哥的,總不能見他這般潦倒難捱吧?!?
“俗話說,救急不救窮,二弟若是一時遇著難事,我斷不會袖手旁觀,就算自個沒錢,也要到外頭給他借去,可如今看著,他是叫花子過年一年不如一年,這是他懶,不肯勞作,怪不得旁人,況且依他的脾氣,無論我幫他多少,都是升米恩斗米仇的下場,不,根本不會有恩,全是仇恨?!?
吳氏怒火中燒,惱道“照你這么說,死活是不肯給一文錢了?”
顧世同慢條斯理地說“錢是肯定沒有的,若你打今兒開始和我們過,下月的口糧倒是可以省了?!?
“口糧不能少!”吳氏尖叫。
小兒子一家可就靠著顧青竹給她的口糧度日,若是斷了,豈不是要喝西北風餓死!
顧世同偏頭不解道“為啥少不得?二弟不講孝道,將你推給我,于情于理都講不通,但我總不好學他,讓你露宿野外,餓死山林,那自是與我們同吃同住,怎還用得上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