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股子莫名邪氣,萬事順其自然,反倒和樂了。
和婆母坐在一起,十分不合禮儀規矩,顧青竹屁股還沒沾著軟墊,就想要坐到下首去。
盧氏低聲道“你坐下吧,別一會兒涼著了,又添新病。”
“哦,謝謝娘。”顧青竹咬了口花生脆餅,乖乖坐下。
屋里一下安靜了,只聽得慕紹堂間或喝茶的聲音和屋角水鐘滴答的流水聲。
隔了會兒,他面容淡淡道“錦成媳婦,我聽明成說,你喜歡茶,這次斗茶大會上,你為慕家爭了第一,之后不管入不入選貢茶,等你大好了,就出來管茶行吧。
你既然有炒青技藝,切莫辜負了如今正當時的春茶,至于具體的安排,你找韓掌柜,我已與他說過了,他亦十分欣賞你,會協助你的。”
“謝謝爹。”沒想到,這事如此容易就成了,顧青竹喜得站起來福了福,臉上燦爛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慕紹堂似乎被她的笑感染了,臉上有了幾分波瀾“錦成,我前兒問過廖青,他贊了你,不管是真是假,你明兒就開始跟我巡查各處鋪子,不許懈怠,聽見沒有!”
“好,我聽爹的。”慕錦成笑著回頭看顧青竹。
青年男女情意綿綿,連相望的眼睛都是發光的,這觸動了慕紹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他微咳了一聲道“昨兒肖家的金管家來說,金家人走水路來,路上遇著淺灘,耽擱了時間,估摸還有幾日才能到,你明日開始著重和溫掌柜學習,別到時,人家說話,你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還有……”
許是慣性使然,慕紹堂說著說著,語氣就變得嚴厲起來,幸好,他及時掐斷了后面的話。
慕錦成平日里聽慣了他長篇大論的訓話,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從來不入腦入心的,今兒老爹態度明顯好轉,他高興還來不及,根本沒在意后面沒說完的是什么。
“爹可知來的是什么人?”他笑嘻嘻地問。
“我聽金管家提到說是少東家,估摸是金家小一輩的,或是肖駿表兄弟也不一定。”慕紹堂沉思道。
“年輕一輩的好,我肯定能和他談得來。”慕錦成微微松了口氣。
若真來個和他爹一樣的古板老頭兒,他可沒把握能和人家相談甚歡,若來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就十分好伺候,他本就是個吃喝玩樂的行家里手,別的不敢說,陪吃陪玩陪花錢,還沒誰能勝過他的。
“到時,有你表現的時候,別耽擱正經事就好。”慕紹堂看他臉色,心里多少明白他的想法,搖搖頭道。
他們父子倆能如此說話,是盧氏盼了多少年的,這會兒,她心里五味雜陳,笑著推推點心碟子“好了,你們爺倆一見面就說公事,吃點秋月齋新出的桃花酥吧。”
慕錦成拈了塊粉色的糕點,轉頭遞給顧青竹,探身問“爹,咱們今年能不能被選上貢茶?”
慕紹堂曲著手指,慢慢叩了叩桌子道“這是官家的事,我也不好上趕著追問,但寧江城好歹是留都,連著幾年都沒出過貢茶,今年怎么也該輪上了。”
“咱們有炒青,明顯比其他州城有優勢啊,不選我們,還能選誰去!”慕錦成頗有些自信道。
“你說的有些道理,我聽你姐夫私下與我說,那日斗茶大會評選,他因沾著親,不好表態,后來還是了悟大師說了一句炒青難得,才將頭名給了我們,這實屬僥幸。”慕紹堂面色沉郁道。
顧青竹靜默了會兒說“今春,上至寧江城的官老爺們,下至市井中的老叟婦孺,都知慕家二爺傷了,按常理,這無疑就已判定慕家輸了,而強行指定我,不過是個堵住旁人閑話的借口罷了,只不過我讓他們失望了,以致于沒能借此打倒慕家,反而打亂了他們原本的計劃。”
慕紹堂抬頭看了眼顧青竹,他好似第一次認真看這個媳婦,她的眼睛明亮得像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