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腿。
謝宇鉦順從地一一照做,發現自己沒受什么傷,便對他們搖頭笑了笑。
劉頭幫謝宇鉦將包袱重新系了一遍,然后帶頭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
謝宇鉦跟著下行了兩步,察覺上頭的牛二仍在原地,有些納悶地抬頭望去:“牛二哥,走哇。”
牛二揩了揩嘴角,點了點頭,但卻不動彈。謝宇鉦定睛一看,卻見他嘴角仍殘留著一抹血跡。
原來,剛才情急之中,他奮不顧身地飛撲過來,重重跌落在石巖斜面上,那瘦弱的胸腹,已然受傷不輕。
“你跌傷了,牛二哥?”
“沒,沒事。到湯湖圩我撿帖傷藥,喝了就好。”牛二從謝宇鉦的目光中,察覺到自己嘴角的血跡未擦干凈,又揚起去揩拭。但他顯然又怕血跡沾上衣袖,便捋起了衣袖,用干枯的手臂將血跡擦去。
然后,他也在身上匆忙拍打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心,謝先生,您慢點,看,這樣抓著樹枝,慢慢下。慢慢下。”
說著,他就拽扯壁上的灌木枝兒,開始了示范動作。
人在旅途,謝宇鉦也別無他法,見他手腳依舊靈便,只好感激地對他點了點頭,然后穩住心神,向下行去。
沒走幾步,謝宇鉦發現,就這么一會兒工夫,走在前頭的趕馬人就已消失在繁密的枝葉中,只有叮咚的馬鈴和踢踏的蹄聲隱隱傳上來。
回望峽谷上面,林木間馬頭人面攢動,嘈雜喝罵之聲不絕于耳。
及目所見,郁郁蔥蔥,滿眼都是綠色,淺的像草,是草綠,深的如墨,是墨綠。還有一種綠,稠得像石頭,像山巖,稠得怎么也化不開。
這峽壁雖然陡峭,好在隨處可見裸露的石巖,可供落腳,到處樹木叢生,方便著手。就這樣,踩著蹭著滑著溜著,扶著拽著拉著吊著,偶爾一陣驚呼伴隨著樹枝斷裂的聲音,謝宇鉦跟著牛二倒也走的很快。越往下水聲就越響,到得后來,干脆就轟鳴起來,謝宇鉦知道,快下到峽谷底部了。
這時林木開始稀疏起來,峭壁的坡度也稍緩和了些,開始不用那么費勁了,謝宇鉦漸漸松了口氣。正午的陽光從枝葉縫隙間透下,漏下數不清的斑斑點點,在幽暗的林叢下搖曳不定。
下著下著,突然之間就豁然開朗,眼前現出一道白浪嘶鳴的江水來。
只見它好像一條矯健的白龍,在蒼勁的峭壁間狂暴地沖撞撕咬,咆哮著,奔騰著,轉眼間,就掙脫兩岸鐵鑄般的崖壁,在前面不遠處拐了一個彎,消失在千山萬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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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宇鉦看得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看下游方向,峭壁如斧砍刀削,萬難通行。看看上游方向,雖也一般地陡壁高聳,但好歹岸邊坡勢稍緩,留有余地,一條獸跡小道,在稀疏的林木間若隱若現。
高岸的深林里,傳來幾聲鴟啼。一個趕馬人一聲唿哨,幾只跟幫狗就向那林間小道,直竄出去,刨起泥塵點點。
幾個趕馬人一邊呦喝著,一邊趕著馬匹往上游方向行去。行了兩三里地,前頭突然響起了嘣的一聲銃響。
“劉爺,怎么啦?”
“什么情況,四哥。”
“劉大疤,搞什么名堂?”
幾個趕馬人忙止住馬兒,從馬肩上摘下長短不一的武器,大喊著向前沖去。
不一會兒,連綿的銃聲陡然大作起來,隔著層層疊疊的林木,劉大疤等人的聲音在不遠的前面響起,風聲,水聲,銃聲,人喊狗吠,交響樂一般在峽谷里回蕩。
銃聲持續了一會兒就停了。
“哎呀,肯定是打到獵物了!走啊,謝先生。快去,晚了就分不到頭胛肉了。”牛二仔細地聽了一會,興奮地邊嚷著,邊風一般沖進前面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