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門口,人頭攢動,群情激昂,一個個面上憂心忡忡,亂哄哄地嚷著,要求進去。
“你們又不是醫官,添什么亂?”一個粗豪的嗓門大聲道,同樣憂心忡忡的牛二,踮了踮腳尖,卻見山魈正站在祠堂門口,以他那巨熊般的身軀堵著門,兩條粗壯的臂膀張開著,以兩只蒲扇樣的大掌攔住眾人,一邊推搡驅趕,一邊大聲喝斥道:
“要真是好兄弟,就都聽勞資的,趕緊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眾人仍不不肯離開,山魈變得不耐煩起來,大喝一聲,攬住面前的人群,將他們推搡開來。
眾人站腳不住,跌跌撞撞地退出檐廊,紛紛趔趄,退下臺階。
“走,走啊,快滾!靖衛團就在村外,要是讓他們打進來,誰都活不了!”山魈眥目暴喝道。
聽了這話,你看我、我看你的眾人,終于醒過神來,緊了緊肩上的武器,陸陸續續地散了開來,往村外走去。一邊走,他們嘴里還一邊念叨著“老天保佑”、“菩薩看顧”之類的話語。
牛二心下著急,見經過身邊的土匪們一個個都如喪考妣,面色慘淡,便扯住一人,問道:“傷、傷得重么?”
這土匪瞥了他一眼,無精打采地抬手,反著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神色黯然:“都打到這兒了,能不能……唉……老天爺保佑吧!”
牛二如遭雷擊一樣,面色陡然一白,松開了手,任那土匪向外走了。
過了一會兒,那牛二慢慢抬起頭來,慢慢望向祠堂大門,面上慢慢地露出一股子果決來。
就見他抬起兩手,使勁揉了揉臉,伸手將甩到頸旁的齊肩短發左右一挑,挑到后面去,然后抬腳邁步,上了臺階。
這時,山魈已經進院子里邊去了,門口守著兩個破衣爛衫的土匪。此時見牛二面無表情地闖將上來,兩人對視一眼,摘下肩槍,锃的一聲,交叉一架,眼睛瞪起,喝斥道:
“喂,站住了,你什么人?也敢隨便亂闖?”
“我……我……”這架式讓牛二愣了愣,回過神來,連忙陪上笑臉,“我是醫官,我懂醫術,讓我進去!救……救人要緊呀!”
“醫官?”兩土匪拿眼上下掃視著他,左邊那人忽地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哦了一句,道,“哦,我曉得了,原來,你就是那個陷在風車坳的那個……那個……”
“對,對!我就是那個,就是那個……”牛二趕緊陪上笑,連連點頭哈腰。
“哦,我說呢,大家伙一打下冷水坑,謝指揮就來借兵救人,說什么救人如救火,嘿嘿,原來是醫官。難怪!”
兩人的轉變,讓牛二以為有戲的時候,兩人又忽地一板臉,
“不過,謝指揮已經在里邊了,也叫了村里的醫官,正動那個什么手術呢……可不能放你進去!”
“為什么呀?那肯定是野醫呀,我的醫術,可是死人陣中檢驗出來的,更高明呀。”
“高明?”兩人被牛二的話堵得沒了借口,連連晃著腦袋,“不行就是不行。不是我們不讓你進去,是上頭有令,不然山哥還不扒了我們的皮呀!”
牛二大急,掙開這人,踮起腳就往里面探看,高聲喊起來:“俏、俏飛燕,俏飛燕,我要見謝先生!我要見謝先生!”
“哎哎哎,打住打住!我說你這人,怎么這樣賴痞呢?俏掌盤現下,正傷心著呢,亂喊什么?”兩個土匪有些擔心地回望了一下院子,兩支槍管倏地伸出,合力推著牛二噔噔噔地退出檐廊,差點兒崴在臺階上扭傷那腳脖子。
“我真的會醫術呀,祖傳的刀傷功夫,見藥止血,腐肉生肌呀……求求你,讓我進去。”牛二又撲上去扯著其中一個土匪的胳膊,急切地說,“他可是救了我的命呀,那就是我兄弟,兄弟有難,我不能不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