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八月,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街上的人都少了許多。望舒怕熱,整日便窩在府里,零露在旁邊搖著蒲扇。地上那一桶桶的冰塊融得極快,下人替換得也勤,進進出出的,難免發出聲響,倒讓望舒更加浮躁了。
顧琬琰進來時,望舒還在看《資治通鑒》,她見了笑道“你倒像個男人似的,整日便看這種書?”
“我可巴不得自己是個男的,這樣便可同那些男子一樣去私塾聽夫子說課了,之后建功立業,倒也快活。不像女人嬌嬌,連點熱都受不得。”望舒心知她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反倒自嘲起來。
顧琬琰掩唇笑道“你若是想去學塾,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望舒立刻放下了書,欣喜的站了起來,“難道舅母有辦法?”
顧琬琰瞧見她激動的模樣,更是抿緊了唇,不讓笑聲溢出來,“這幾日雍王殿下的功課不佳,陛下便尋思著給他找個老師,順便讓大殿下和成王殿下也跟著聽聽。恰巧來了個新科狀元,文采絕佳,所作的詩詞歌賦在坊間廣為流傳,甚至連那些黃口小兒都會背誦。本來陛下還愁著安排什么官職給他,這不,正好遇上雍王殿下的事情,陛下就暫命他為太傅,負責教導皇子。你若有興趣,我便去給你尋個位置。”
望舒扶著她坐了下來,卻有些猶豫,“可我是女子,若是陛下知道了,怕是會龍顏大怒。”
顧琬琰明白她的顧慮,遂安慰道“你也不必慌,由我去和陛下討這個恩準,想來他定是不會拒絕的。”
望舒聽了頓時喜笑顏開,“舅母莫不是那九天的菩薩,不止長得慈祥,心腸也是那般善良。”
她說話向來討喜,看似恭維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卻是那么暖心真誠,顧琬琰臉上的笑又深了些許,“你可知道,我讓你去宮里的其他原因?”
見望舒目光困惑,她解釋道“宮里的殿宇大多是檐步五舉,飛椽舉,柱高一丈,平出檐三尺,再加拽架。這般設計,屋檐遮陽,避暑避熱。想來皇子們待的地方也會是涼殿,內有水簾,很是涼爽。倒不像我這府里,只有我住的那間屋子涼快些。我是擔心你,熬不過這暑熱。”
此話一出,望舒感動的紅了眼眶,“我上輩子定是舅母的嫡親女兒吧,不然舅母怎么對我這么好?這般為我著想?”
“這便是緣分吧。”顧琬琰拍了拍她的手,卻怕她真的落淚,連忙轉移了話題。兩人又聊了好一會兒,顧琬琰才起身離開。
零露在旁邊看著也深受觸動,“長公主對姑娘真是極好。”
望舒玩著她遠去的背影,亦是感慨“是啊,舅母雖不是我的血親,卻對我比至親還好。”
她不由想起蕭家眾人,又是一番心寒。
沒過幾日,望舒便去了宮里的學塾。那殿宇不知什么構造,果真是涼快,平日在相府里數桶冰塊都不解熱,在這里一桶就夠了。
顧懷宇到的最早,見了她,也不見詫異,想必是早已得到了消息。他打量著望舒的目光里充斥著冰冷和仇恨,倒讓望舒渾身不舒服。
“我曾說過,表姐若真的站在了皇兄那邊,我們就是敵人了。你和皇兄對我母親做下的那些惡毒事,我遲早會加倍奉還。”
“雍王殿下最好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免得記恨錯了人。”
望舒沒有刻意去解釋,一來,解釋了他也未必會信,二來,她沒有確切的證據表明這是謝安歌和顧懷信設下的局。
那廝果然沒有聽懂,只以為是望舒心虛了,想要栽贓給旁人,還冷嘲熱諷道;“表姐可真是厲害,離開了蕭家這棵大樹,又攀上了長公主這棵高枝。若我當初娶了你,如今府里怕是雞犬不寧了。”
他說話倒是越來越尖酸刻薄了,還動不動就擺出那副自恃清高,譏諷取笑的模樣,望舒看著倒是愈發厭惡了。即便他當初想娶她,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