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未曾再見,對方形容裝束已是大變,若是走在路上偶然遇見或還不至于一眼認出,但在已提早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前提下,知道自己即將要見到的是何人時,再將人認出來便簡單太多了。
“是小人……”身上的麻痹感消去了許多,馮良低下頭去,不敢直視那雙震驚的眼睛。
自他記事起,便是紀家的奴仆,下人對主家的畏懼幾乎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紀婉悠的視線在自家父親和那跪著的人之間來回了兩番之后,走向了許明意,無聲福了福身。
許明意輕一頷首。
誰都沒多說話。
氣氛凝滯間,紀婉悠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馮良身上。
“當年……你竟沒死!”紀修語氣中仍有驚異之感。
“是,小人當年僥幸從那些黑衣人手下逃過一劫,保住了這條賤命……”
黑衣人?
紀修皺了皺眉“什么黑衣人?”
不是敵方追兵嗎?
“老爺有所不知,當年我隨同二位公子跟隨燕王殿下突襲敵營,卻不知為何敵方竟像是早有應對,我們才剛靠近便遭了圍殺……拼死逃出后,情形危急之下,燕王殿下為引開追兵,遂兵分兩路,讓我等走捷徑先行護送二位公子回營,可誰知在半路卻突然冒出來了一群黑衣人……”
這些話,即便方才已經大致同燕王說過了一遍,但現下面對昔日家主,馮良仍無法平靜地說出口。
話至此處,聲音已澀啞至極“那些黑衣人招招致命,我等逃出時身上本就帶傷,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二位公子便是喪命在了那些人的長刀之下……”
紀修聽著這些,腦中甚至是混亂的。
二子之死,是他心底永遠無法愈合的一道傷口,平日根本提不得也聽不得。
可是……
燕王為引開追兵而和輕云輕承兵分兩路?!
這怎么可能?
事實分明是燕王獨自逃命回營,讓他兩個兒子在后面斷后拖延敵兵!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對此事心存怨恨無法釋懷!
馮良還在往下說著“后來小人聽到了那些黑衣人的談話,方知他們是提早埋伏在此處,為的便是斷絕燕王殿下活著回營的可能……”
可誰知陰差陽錯,燕王殿下為了引開追兵而走了另一條路,將那回營的捷徑留給了他家公子。
“夠了!”紀修緊攥的拳都在發顫,唇也鐵青著“若果真有此變故,你當年為何不曾回來報信!反倒隔了這么多年,突然說出這些毫無證據的鬼話!”
見得此狀,紀婉悠忙上前將人扶住“父親……”
紀修一雙眼睛卻只是死死釘在馮良的身上。
馮良眼眶微紅,慚愧不已“說到底是小人貪生怕死……當時僥幸逃脫之后,亦是身負重傷,又恐再遇到那些四處搜找的黑衣人,便躲藏了數日養傷……待傷勢稍愈之后,便沒了顏面膽量再回去見老爺……”
有些事情便是如此,當時沒能去做,事后‘冷靜’下來,往往就沒了勇氣。
而他那時傷了腿腳,一心只想保命安穩下來,再不想回到軍營中過朝不保夕的日子。
除此之外,他當時只認為二位公子已經身死,且那些人是沖著燕王去的,而非刻意針對他家老爺,他固然回去也已經沒了用處。更不曾想到二位公子的死會被曲解,甚至被人拿來做了文章。
聽他語氣不似作假,紀修腦海里嗡鳴作響,諸多聲音交雜著。
若此言為真的話……
他的兩個兒子,竟并非死于敵人刀下,而是殞命在了一場陰謀之中,成了他人算計里的犧牲品?!
想到這種可能,紀修一時甚至要站不穩。
紀婉悠緊緊扶住父親的手臂。
兩位兄長的舊事,她自然也聽父親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