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那床看起來硬邦邦的薄被,竟被折疊得十分整齊。
紀修看在眼中,自牙縫里擠出一聲冷笑“夏首輔倒是神定氣閑,想來應是運籌帷幄,斷定了自己不會喪命于此——”
穿著囚服手腳鎖著鐵鏈的人坐在床沿邊,微微抬起眼睛看向紀修。
那雙眼睛依舊透著冷肅之氣,同往日并無區分。
這眼神如同一根巨刺扎在紀修心頭,叫他憤怒又不安,正如他方才所言,對方處處神定氣閑,尚不知鋪下了什么后路,是否還有什么詭計未使出……而他,絕不能容忍對方再活著離開此處!
“太廟中刺殺圣駕,另安排人手劫獄,這招聲東擊西使得似乎不怎么高明,倒不似夏首輔一貫的算無遺策。”
紀修用諷刺對方行動失敗來壓制著不安“主子要烹狗,狗反過來要咬死主子,這出戲倒也精彩,只可惜啊,這一口沒能咬在要害處,再想撲上去怕是不能了。”
夏廷貞眼神微動。
刺殺圣駕……
劫獄?
紀修上來便將這兩樁事指向他,莫非是榮氏失手敗露了?
可所謂劫獄之事,顯然是有人在打著他的旗號作亂……
包括方才他從那些獄卒口中隱隱聽到太廟中出了刺殺之事……
這一件件,恐怕才是有心之人真正的“聲東擊西”!
夏廷貞心思幾轉,猜測頻出,出于印證與試探,他冷冷地開口“于這京師內公然劫獄,夏某尚且做不出如此蠢事。倒是紀大人,不知從何處得來了幾句不知真假的揣測,便急著來夏某面前冷嘲熱諷,就不怕錯放了真正的主使者,再誤了身上的差事么。”
“夏首輔身處牢中,依舊能決策于外,雖刺殺未成,卻擄走了太后和吳皇后及小皇子為質,想來是少不得要以此來同皇上談條件的——怎么,現下卻竟是連承認也不敢嗎?”紀修表面諷刺,實則亦是在試探著。
他對今日之事始終是存疑的。
“擄走了太后皇后與小皇子?”夏廷貞的神態終于有了變化。
太后,皇后,小皇子……
這三人皆關乎甚大,各有著旁人無法取代的用處!
對方趁亂劫走了這三人,是要生出大事來的!
紀修將他的神情看在眼中,極快地皺了一下眉。
莫非當真不是夏廷貞所為?
方才那些劫獄的刺客,的確透著異樣……
既是劫獄,便該是拼死也要殺過來,可那些人一見形勢不利,便先后撤退了……
難道只是制造出企圖劫獄的假象,用以蒙混各處視線嗎?
想到一種可能,紀修心頭一震。
若當真不是夏廷貞的安排,那他所能想到的,便只剩下一個人了……
鎮國公!
他老早就說過了,許家姑娘那架勢,擺明了就是要造反的!
所謂交兵權,原來不單是為了推夏廷貞一把,更是為了拖延時間,混淆皇帝的注意力,以博取時機擄走太后和皇后!
這一刻,紀大人表示自己徹底悟了。
而他能想到的,此時夏廷貞也已經猜到了。
鎮國公此番回京,之所以未有同皇帝撕破臉,果然是有所圖!
當日早朝之上,他便已有所察覺,可那蠢皇帝卻全然不曾留給他開口的機會,如今既未拿到兵權且賠了夫人又折兵,當真也是蠢得其所了。
——果真就是個誤事的蠢貨!
“今日太廟之事多半是鎮國公金蟬脫殼之計……”
夏廷貞看向紀修,道“鎮國公今日若是逃出京城,局面勢必就要失衡,且其劫走太后,顯然是欲助燕王行事……如此局勢,紀大人與其逞這落井下石的口舌之快,倒不如好好替自己鋪一條后路。以免局勢傾軋之下,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