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場。”
“夏首輔素日里高高在上,惜字如金,從不屑于紀某多言半字,現(xiàn)下為何如此好心給予提醒?”
紀修說話間,朝夏廷貞緩緩走近著,眼神浸在昏暗中叫人看不仔細,聲音卻愈低,也愈冷了“是覺得我還有用處,甚至蠢到會再次為殺子仇人所利用嗎?!”
看著來到面前的紀修,夏廷貞眉心動了動,神情無太多起伏。
原來已經(jīng)知道了。
“當年我沉浸于喪子之痛中,便是你言語挑撥,模糊真相,叫我從此錯恨上了燕王!”
對上那雙滿是恨意的眼睛,夏廷貞平靜地開口道“你既是已知道真相,便該清楚真正的仇人不是我。當年我在營中甚至連幕僚都稱不上,不過是一身份卑微教公子們識字的先生罷了,所行之事,亦只是奉命而已——”
奉命……
紀修無聲冷笑。
若換作旁人,他或會這么認為,但夏廷貞……
這些年來他早已看清的了對方這人皮下是怎樣的面目,當年之事與其說是奉命,他倒認為恐怕正是對方出的主意!
將燕王欲偷襲敵營之事泄露出來,又在回來的路上設(shè)下埋伏……
這未必不是獻給當年那位庶長子的投名狀!
不,也許是合謀……
畢竟這二人之所以湊到一起,憑得便是臭味相投!
當年夏廷貞之所以選擇了那個毫不引人注意的庶長子,不過是因為先前對燕王示好而未得回應(yīng)罷了,燕王母族有權(quán)有勢,心性隨和卻也自有其驕傲在,根本不屑玩弄所謂陰謀詭計。
于是夏廷貞只能去找一個同自己一樣骨子里都是奸險小人之輩來扶持!
現(xiàn)下卻又說自己只是奉命行事!
堂堂首輔大人,面對從不放在眼里的一個他,會連承認的膽量都沒有嗎?
不是不敢承認……
是想故技重施!
十八年前,利用了他對燕王的恨,十八年后,還想利用他對皇帝的恨!
但這尚且不是最叫他氣憤之處,此時此刻,叫他最無法忍受的是對方語氣里的坦然從容——
話可以作假,但被戳穿后依舊風輕云淡、面不改色的傲慢卻是天然流露!
在聽到他捅破真相的這一刻,對方甚至連一絲閃躲都不見……仿佛他兩個兒子的命,根本不足以被看在眼中,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陳年舊事!
沒有懺悔,沒有心虛,有的只是輕視。
那可是他的親生骨肉,是時隔十八年、再于夢中相見時依舊會叫他心痛到無以復加的兩個好孩子啊!
夏廷貞對紀修此時無法壓制的怒焰并無察覺。
或者說,這些在他看來最是無用的情緒,是他所無法切身體會的。
人對自己無法感同身受的事物,往往便會缺失一兩分敏銳。
故而,他的話還在繼續(xù)——
“如今想爭這天下者,固然多如牛毛,但燕王有吳家相助,如今又多了個鎮(zhèn)國公,堪稱是勝算最大之人。若燕王一旦得勢,紀尚書認為自己還有生路可言嗎。”
夏廷貞的聲音緩慢而平靜,卻有無形勸誘“一邊是欠了你的仇人,另一邊是你欠了債的仇人,接下來的路,不知紀尚書打算怎么走?”
“依夏首輔高見,我該怎么走?”紀修的語氣聽似也平靜了許多。
“當今陛下氣數(shù)已盡,好在膝下還有一位小皇子,縱是被許啟唯擄去了,來日亦可設(shè)法尋回,即便尋不回,朝中還有太子在——”
“夏首輔之意,是讓紀某弒君扶持一位幼帝?”
“手刃仇人,有何不可?”
“好一個手刃仇人,有何不可……”紀修忽然笑了一聲。
果然是一個憑著擅于掌控人心爬上首輔之位的人!
若非是他已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