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待過一遭之后,面對他時的那種似有若無的敷衍和嫌棄是由何而來了!
原是在外面有了更優秀的弟弟了!
這話他不該只在心里說的——
若是此時明言,許明時聽了,必然得有一句這同他優秀與否無甚干系,只因他的阿姐叫許明意,如此而已。
見三個孩子很是投緣,吳景盈和許明意便“識趣”地離開了內間。
有長輩在,孩子總是容易拘束的。
裘神醫也跟著出去了。
三人出了外堂,來至廊下,許明意適才低聲問“裘伯父,如何?”
她問得簡單,裘神醫的回應也很簡單。
他未曾說話,只是輕嘆口氣,搖了搖頭。
他已是盡力了。
這兩月來,他試了所有能試的法子。而這個看似虛弱不堪、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的男孩子,卻比他想象中要能忍耐得多,無論他試藥也好,外治也罷,都未曾聽這孩子喊過一句疼。
孩子是好孩子,只是這世間到底是留他不住……
許明意心中揪緊著。
其實這個答案并無太多意外。
同樣是重癥,急癥好醫,如這等胎帶到如今已有十余年的舊疾,才是最棘手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么多年下來,這樣小的一副身軀里,根基已被耗空了。
同樣的重藥,旁人能用的,在他身上根本已是用不得。
四下沉默了片刻,吳景盈出聲問“還有多少時日?”
“多則半年,少則兩三月也是有可能的……”
聽得此言,吳景盈攥緊了袖中手指。
竟是這么快嗎?
這樣好的孩子,余下的時間,卻連一年的光景都剩不下了。
“郡王殿下自己可清楚嗎?”許明意問。
裘神醫點頭。
“……”許明意一顆心沉甸甸地往下墜,她微微轉頭看向內室的方向,仿佛還能看到男孩子已窺見末路卻仍神采奕奕的那雙眼睛,而她視線中所見,卻是內室窗欞外,一株楓樹剛泛了黃。
同其它草木不同,楓樹由青變黃,并非終結,之后等著它的尚有如火燦爛。
可這燦爛的出現非是奇跡與轉機,燦爛過后,終將是真正的凋零寂落。
秋日紅,也只是四季一剎,久留不得。
“這個孩子雖曾貴為儲君,然而卻是自生來便在煎熬著,每一日都在受苦……”吳景盈聲音微啞。
她還記得,孩子五六歲時,不知是從哪里聽來的說法,一次高熱中,曾很認真地問她——娘娘,我是不是上輩子很不聽話,做錯了事,所以佛祖才罰我的呢?
她聽得怔住,好一會兒,才摸了摸小孩子的頭頂,輕聲道不是這樣的。
若真有所謂因果之說,錯的一定是他的父親。
這報應也該報應到他父親身上才對,孩子是無辜受了牽累。
想著這些,吳景盈眼眶酸澀,道“余下的時日,且隨他的意,如何開心便如何過吧……”
裘神醫點頭。
余下便不求醫治了。
不必再折騰孩子了。
他接下來要做的,便是盡量減輕孩子的痛苦,可以盡量少受些罪。
幾人在廊下又靜立許久,適才返回堂中坐下。
內室傳出小少年們的動靜,偶有驚訝聲,也時有滿含朝氣的笑聲。
無人去催促吳然和許明時。
直到二人見靠在那里的男孩子雖仍是笑著,卻有了疲意,適才很默契又很自然地結束了一個話題,而未再開啟新的話頭。
二人出言請辭,許明意和吳景盈這才走了進來,臨走前叮囑男孩子幾句。
榮郡王頗覺不舍,但聽許明時說三日之后再來,吳然也附和著,是已定下了具體的日子,顯然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