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鐵在得到消息時,已經(jīng)在趕往北境的路上,而那追趕而來給她報喪的,是穿著一身孝衣的謝佳人。她說出謝夫人死訊時,謝鐵面上并沒有多少悲傷,只愣了片刻,平靜道:“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自由了。”
許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平靜,謝佳人微怔:“可你是她的親生女兒,你不回去送她一程嗎?”
“不回了,再也不回了。謝佳人,回去在她靈前替我多磕三個頭,今生我們母女緣盡,若有來世……我還做她女兒。”為一個情字,謝夫人舍棄了所有,她之于謝伊人或許不是一個好娘親,可她于謝亭舟的其它孩子,卻是一個好母親。
以前她或許會恨會怨,可如今她同樣身為人母,她知道沒有娘親是不愛自己孩子的。可比之所愛之人,孩子或許真的只是一個見證,就像云舒兒,她可以用命護她,可給她的愛只能在衛(wèi)辭之下。
是的,她先愛了衛(wèi)辭,才衍生出愛他們的孩子的能力。
見謝鐵欲打馬要走,謝佳人連忙道:“三年前,你嫁去衛(wèi)家是為了你好。”
謝鐵抬起了馬鞭又輕輕落下,不解的望向她。衛(wèi)家的確對她很好,比之至親無數(shù)倍的好,可謝佳人的話是卻另有其意吧!
“你想說什么?”
謝佳人看著她,苦澀道:“當年的確是我心比天高不愿下嫁商賈衛(wèi)家,但也沒真到要死要活的地方,而真正讓你頂替代嫁的,是你娘,武平也只是受我們的利用罷了。”
她雖也有那么片刻眼紅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但她也清楚的明白,謝鐵所經(jīng)歷過的,自己不一定有那份堅韌挺過來。代價太大,她要不起,也不敢去肖想,不過死生徘徊了一場后,她也看開了。
原來,一路跌跌撞撞走來,還是平平淡淡最好。
她依舊不認命,但她信了命中自有安排。
謝佳人說完,本以為她會好奇的問點什么,卻只見謝鐵只是皺眉望著自己,并沒有開口詢問的樣子,謝佳人只好無奈的笑了笑,道:“你娘說,衛(wèi)家是積善之家,比之你留在謝家被人隨意安排,他們才是真正會善待的人。”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謝鐵的聲音很輕,就像幼時謝夫人在她耳邊輕輕的吟唱。
她早就知道了,若非有意為之,當年她就不會千叮嚀萬囑咐藏好那些身契,就不會在她上花轎時,雙眼通紅,卻也只笑著道了一句:“從今往后,你自由了。”
她自由了,而如此,她也已自由了吧!
當年,謝鐵雖傻,但容貌在鄲州依舊沒幾人能比,加之又不是天生癡傻,是也也曾有那么幾個歪瓜裂棗上門求娶過,只都被謝夫人打發(fā)了罷了。可就在衛(wèi)家上門那會,謝夫人偶然聽到謝老太爺與人商議,欲將女兒送給鄰縣某個官員為繼室,她才設計了那出代嫁之事。
說起來,她也是在賭,賭那衛(wèi)家是積善得余慶的人家。
好在衛(wèi)家名副其實,是積善之家,她的女兒,終于有人能光明正大的替她照顧她了。那日母女再見,謝夫人其實是很欣慰的,所以她走得沒有一點遺憾。
若真要有一點遺憾,那便是到死她還是無法放開對謝亭舟的神情。
“謝佳人,今日一別,不知何年再相見,若鄲州還有人欺你,就去長安謝氏主家。我謝鐵的妹妹,除了我無人可欺。”
謝佳人眸中帶著感激,哽咽著笑道:“別那么小瞧我,我可是從小處處都要勝你一頭的謝佳人,哪有那么弱?謝伊人,咱們后會有期!”
下次再見,三姐姐,我們就放下過往,全了這一生的姐妹情深吧!
謝鐵看了遠處的鐘濤等人,嘴角勾起,對著微微點頭,才大呵一聲:“后會有期,駕!”
揚起的馬鞭落下,馬蹄掀起一陣塵煙。
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