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謝郎終生錯,她也因此錯了一生。
謝夫人語氣平淡著繼續道:“不久后,謝家到溫家提親,妹妹滿心歡喜等來的,卻是他高頭大馬,八抬大轎,娶了被當做溫家唯一的大小姐長大的姐姐。而姐姐嫁去后,謝亭舟卻沒有認出她不是自己一見傾心的姑娘?!?
說到此,謝夫人眼中帶淚,面上卻帶著諷笑。
她嫁給了年少時喜歡的公子,但公子終究辜負她了。
“三年后,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出世那日,妹妹買通產婆讓姐姐難產而死,再偷天換日頂替了她的身份,甚至心狠手辣的掃清了所有知情人??尚Φ氖?,她頂了別人的身份,而那個說過會愛她一生一世的男人,竟依舊沒能認出她們來?!?
若說謝鐵方才只是驚詫,那這會的震驚連面上的淡漠都掩蓋不了了。
她猜測過許許多多的原因,卻沒想到,造就自己一聲孤苦的原因,僅僅只是隱藏在謝家宅邸中的骯臟。
可笑嗎?是諷刺吧!
“所以……我和長姐她們并非一母同胞是嗎?”
“是!”
‘是’多輕巧的一個字,謝鐵強忍下心底那些在啃噬自己的酸楚,仰頭直視著遠際的晝白:“后來謝亭舟是怎么發現的?”
當年的謝家公子,為求娶溫家姑娘,一生放蕩愛自由的他,不惜答應謝老爺子接受家主之位。
一個人,娶到了自己那么的喜歡的姑娘,怎么可能說納妾便納妾?
除非,他知道了什么,但又舍不得放不下,便只能充耳不聞的,將自己活成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渾渾噩噩的不愿去拆穿。
謝亭舟是知道的吧!
難怪,難怪她幼年時,謝亭舟看著她的目光中總帶著復雜,從不似謝佳人那般帶著一眼見底的慈愛。
謝夫人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道謝亭舟身上,微愣了一瞬,才道:“你出生后的第三天,謝宅后院枯井里被人發現了一具枯骨,他只一眼,就認出是自己的結發妻子,可笑吧!他認不出自己許下終生的人,卻憑一具白骨認出了那是與他拜過天地的人。”
有些感情一旦變質,哪怕還深愛,也再也回不去了。
那年,謝亭舟發現了妻子的秘密后,并沒有告訴任何人,只默默的藏在了心里。可那么沉重的東西,積壓得年月久了,好端端的一個人也會崩潰。崩潰后的謝亭舟為自己找到了一個缺口,他將曾經那為心悅之人,求娶溫家姑娘的謝家公子永遠封存,漸漸不動聲色的成了一個眾所周知的廢物。
他愛那昔年一眼傾心的姑娘,卻也愧疚那與他三拜九叩的結發新娘。
愛與恨不過一念之差,這一生,他們終究都無法兩全。
“三娘,別恨他們,若要恨,便恨娘一個人吧!”縱然到了最后,謝夫人還是不愿看到女兒帶著怨恨繼續生活。
那種苦,她嘗了一輩子,已經夠了。
“恨你?”謝鐵面露苦澀:“我有什么資格去恨你?!彼鹕?,腳步微蹌:“你用頂替的人生將我帶到了這世間,沒有你,我哪能看這世間繁華與瘡痍,哪能遇見那些待我好的人?所以這天下啊,誰都有資格恨你,唯有我不能?!?
這天下誰都有資格恨她,包括所有人都以為是她親生的謝武平,唯獨自己沒有。可笑,前一刻自己還嗤笑謝武昀的真實身份,到頭來自己也不過如此!
“三娘……”
“母親知道嗎?我這些年的恨,此刻儼然就像一個笑話?!?
轉身,淚落,人走遠。
……
謝夫人出來時,謝亭舟已經焦急的在門口等了許久,見她一出來,便急忙湊上去問:“怎么樣,三娘有沒有說要回謝家?你老盯著我看什么,說??!她到底回不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