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傷”的這段時間,日子頗為平靜,雖不能出青鸞宮的大門,但這對于宅女來說不是問題。
一波風云漸落,大家總要有口喘氣的機會。
周貴妃又得皇上恩寵,雖顧礙著皇后未曾高調行賞,但據貴妃所說,情意更綿。其幸福的模樣整日里溢于言表,就連神采也煥發了幾重。
因對我照拂,特賜我在其寢宮西偏殿將養,因此里常在晚膳后,便可聽聞正殿內總是笙歌歡笑之聲不絕。
每至御駕親臨之際,我便自覺回避,并不在二人眼前晃悠。只因心中明白,本是秀女一流其實尷尬,但話說回來,這宮中的女子皆是如此。避嫌要緊,若不小心惹得這個愛情最大的醋包子生出誤會,可就不好了。
瓜田李下,不立于危墻,許是我剛剛學會的常識。不管是哪一種交好關系,還是不要給考驗的機會,除非你熱衷于品嘗失望。
經宮內醫官散出我“重傷得救”的信息后,蘋果和蘇姑姑想是寬心了些許,只不過我非但沒聽勸反而住進青鸞宮這個事實,不知道蘇姑姑作何感想。
想到這里,我有點擔憂。
唯獨叫我不放心的,便是蕭娘娘了。她的眼睛漸好,恐怕是不會再給她配備婢女。可我若不在,想必她的日子便沒有那么舒坦了。但想到柜中還存放著不少銅錢,便也隨即坦然,她并不是死板之人,自會用去打點生活。
于是便不想明日不思來處,放松下來與貴妃胡天胡地的在青鸞宮玩了月余,醫官才說是時候可以出去走動走動了。
此時已然是十一月中旬。
鳥兒南歸,萬象破敗,唯一能想到的活躍顏色,便是花把勢暖房內的花兒了。
既是散步總是隨意,便悠著步子,去往后宮安禮門旁的內苑花坊。
照顧花兒的花把勢是個五十來歲的仆婦和她的老生女兒,雖只見過一面,倒對這家人印象深刻。一家人姓水,便也是巧做滋養鮮花的意頭了。她的小女兒年方十四,不僅生的曼妙,名兒也曼妙,喚做水司斯。
一近花房,便覺芬芳。從房內蒸騰出來的熱氣,縈的花棚頂上煙霧裊裊,頗有春色迷濛,柳煙花霧之感。
進入花棚之中,處處便是供養給各宮的熏殿香花,逞嬌呈美,繽紛錯落。哪有不愛花之人,就連《華嚴經》也有講,花是表法之物,表十波羅蜜,簡而言之,便是表一切美好之意。
可想,即使身從花叢過,亦可得贈滿身香風襲襲,經久不退。由此窺處,可見一斑。
那水姑娘正在里頭伺弄著一盆含苞待放的麗格海棠。卻又見她身旁,經花束半掩,隱約間像是個男子背影。走進了,便看清是一名羽林衛著裝的男子,正頑鬧般揪住她髻環下垂落的發辮兒。
聽聞有人來了,水司斯打掉他的手,忙向我微笑請安,許是因為羞澀,臉頰變得緋紅。她本就現出靦腆的心性,此情此景,倒讓我壞壞的想起“煙視媚行”一詞了。
那羽林衛也速度調整了做派,背手望來,我倆四目相對之時,倒讓我驚愕。
原來是李成蘊。
他看到是我之后,亦羞臊難為情起來,略顯窘態的對我笑著,沒錯,是屬于他的笑容,那意味總有些假中含真,真中有假。并且奇怪的是,我竟覺得有點稚子無辜之感。
我客氣道:“李公子,您怎么來羽林衛效力了?”
他亦語氣輕和:“每日里騎射打獵,也是無聊,便尋了個公職。現任羽林衛右驍衛,倒是好在有了俸祿,不討父親嫌棄罷了。”
于是便又草草寒暄幾句,我便借故出來。
水姑娘倒是勤謹,折了數支臘梅于我,笑言心意聊表。
我正瞧著這幾枝嫩黃吐芳蕊,惟妙惟俏,回去插瓶再好不過。
可到底未走出多遠,后頭李成蘊便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