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剛踏回延嘉殿的門檻,就依稀聽見三清觀方向爆發出哀嚎之聲,聲波震的人身子發木。
正尋我的嬤嬤們順勢兒也往東邊一望,但很快就下手捉住我“上哪兒去了?都等著給你滴眼藥吶!”
我掙掉了嬤嬤的手,不耐煩的說“不是宮女通報過了嘛!急赤白眼什么!”
新來的七個嬤嬤里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韓嬤嬤,外號就叫管得寬,現下她又一努嘴,對還負傷在身的翠嬤嬤說“給她記下來,記下來,見過誰說過什么話,娘娘都是要翻看的。”
翠嬤嬤也就很配合,一回東廂,拿起筆就開始寫。
我把冊子拿過來一瞧,原來從我第一天害眼疾開始,關于我的日常言語行事就記錄在案了。我一目十行,隨便掃了幾個
七月初五,辰時,公主與薛侍衛談話,問到永安商號一事……
七月初六,未時,公主午睡之時口角流涎,脾胃虛癥又盛,應加量母乳藥飼。
……
剛才記的這條是,七月初八,辰時,薛侍衛請見公主,二人小敘一刻鐘方止。談話內容不詳。
我哈哈狂笑著“我的天吶,活脫脫的打報告小冊,是誰起的主意啊?”
巧嬤嬤把冊子從我手上拿走說道“這是保育冊,早就該有的東西,大皇子和四皇子亦是如此。”
說到這,一道電光從我腦中閃過。
咝——,大皇子的保育冊上可都記著什么?他這幾日,會不會去過什么不該去的地方?
比方說,宮正司書樓。
要知道,兩年前他可是游學到高句麗,和大長公主差不多相處了一年的時間,兩人的情分應該是不薄的呀。
剛想到這,天喜小跑著過來“公主,娘娘傳您到甘露殿一趟。”
玫姨問道“是什么事?這么風風火火的。”
天喜連忙招呼嬤嬤們帶我過去“大長公主稱自個兒事出有因,說公主能給她作證呢。”
我蹙了蹙眉,隨著他一并去了。
甘露殿偏廳,遠遠就瞧見烏烏麻麻人頭一片。
進去了,跪著的人像是籠屜上的包子,服服帖帖的窩在地上。
我小心翼翼的穿過“包子”,以不使鞋子踩到他們的衣擺,然后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行了禮“耶耶、阿娘。”
皇上一點頭,對著大長公主說“姑母,你把自辯的話再說一遍吧。”
我立到一邊,低頭看著大長公主,她一臉愁苦的半伏在地上,頭上的釵環和假髻搖搖欲墜,臉上的肉緊繃而漲紅“小菟,你能證明姑奶是不得已的!我回宮沒幾日,就收到了太后娘娘從洛陽發來的密函,字里行間動之以情,希望我能看在親情的份上,悄悄救劉家小兒出去。圣人,我真的是一時糊涂啊!這密折,密折當時怕被別人拿到,就給燒了,但是小菟是看過的!是不是呀小菟,快幫姑奶說句話呀!”
我迎著她的卑切目光,腦仁快速運轉著,心中又厭惡——她怎么能編出個這么糟的理由呢?我若說是,豈不是更坐實了她和洛陽早就有聯絡,還會把我也整出個包庇之罪。我若說不是,她又來了個欺君罔上。她可真的是一個感情重于一切的天真人物啊,以為說自己顧念親情皇上就能理解她?和我相處寥寥數日,就認定了我舍得撒謊來幫她?
天!
然而我害眼疾這幾天又沒有時機教她怎么應對,自己的計劃也掉了一環鏈子,眼下情況緊迫,我便也只能先哭為敬了!
哭一哭,能多留給自己思考的時間。
于是,我便抽泣了起來。
皇后轉眸厲色“哭什么!從實說來!”
聽了厲聲一句,我把哭戲演的更是逼真了,皇上一伸手拉著噤若寒蟬的我,沉聲道“是與不是你如實說,耶耶不會苛責你的。”
呵——,還想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