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的心遠一分的時候,我就想稱她太后。當我的心近一分的時候,我就想叫她阿娘。
現在,她一只手蓋在了我的天靈蓋上,像是要把我封印了似得。
“小寶兒,方才打敗仗了是吧,被那幫老東西氣的生病了。”我癟嘴咬牙堅強著,“等我傷風好了,我再好好處置。”
她笑了兩聲,“當真是可愛。今兒有十幾個人,下一回就能有幾十個。甚至會在大朝上與你分庭抗禮!娘這回可是利利索索把兵權交到你手里,叫你放手去做,可如何呢?朝政沒有你想的那般天真,以為把那只大老虎貶為庶民就真能行得通?他們當時按下蟄伏,只是為了輕判,而今已開始反撲了!”
我嘴硬說,那又如何。
她嗤笑著:“那又如何?你要不清楚后果,現在難心什么。”
我悲聲道:“反撲的不僅是他們,阿娘也要反撲了。”她喲的一聲,“怎么,你還后悔沒把為娘給殺了嗎?”
巧嬤嬤趕緊打圓場:“娘娘,小菟怎么會這么想呢,連她公爹都給留著生路,別說您了。”
阿娘繼續用她的手掌蓋著我的頭:“娘想到一個方法,說來給你聽聽啊。你呢,這兩天把傷風發熱給養好,就往靈州去吧。祖制上有一條,新帝登基后都要回鄉祭祖的。不僅是你要遵循祖宗規矩,連先帝也是如此。你祭祖之后,就尋個好由頭,順勢兒把皇李家的旁枝從靈州遷出來。如娘上回所說,以免他們和東西突厥私相授受。”
我說:“這算是逃跑嗎?”
她揉了揉我,“這是暫避,以免他們三天兩頭逼到甘露殿。這一攤子娘給你收拾。”我問:“為什么不是阿娘來襄助我收拾,而是要把我支走。”
她伏低身子貼近了道:“實話同你講,娘的人可不會真的聽你的話。小東西,你有你的羽翼嗎?就靠陳碩陳訴這兩個毛頭孩子?就算稍帶上他們父親陳侍郎,你覺得力量足夠嗎?況且你不在,你哥哥也能出一份力。你要是還在他眼前晃悠,他分分鐘記得那五十脊杖的事。”
我搖頭,不,我不走。這是我的江山。
哈哈哈,你的江山。你的江山要被李壬那老家伙殺回來了!他已侵浸了四朝,權勢滲透到各省各部盤根錯節,羽翼遍布各洲各道!不過說話回來,先前你逮捕他受審之時,娘還以為你力弱,眾寡難敵。沒料到還挺順利,他的那幫鷹犬竟然沒亮爪子。不瞞你說,娘一直嘆著此事怪哉然后呢,果不其然了吧,嗯?人家當時瞧著你兵貴神速便暫避一回,這不立馬反撲了!今日不過是試試你的水,正菜還沒上呢!
我又想到尖尖,眼淚不覺落下。尖尖死了,它用黑色羽毛種下的降頭也沒了力量,所以恢復了本有的局面。她抹了一把我的淚,呼吸打到我的臉上:“瞧,你也就是嘴硬,可心里不知道有多害怕呢。”
這時候站在寢殿外的大鐵牛舅舅進來了,他坐到我床邊說道:“小菟,聽你娘的話吧。方才那幫大臣覲見的時候,舅舅恰好和你娘在一起談話,聽聞了這個,便當下商量出一個對策。叫你去靈州祭祖的建議,也是舅舅認可的。你但凡在京中,諸樣決策還需你打頭在朝堂上與眾臣博弈對抗,你擔不住啊。你暫避靈州,便有他人代你這個小皇帝出面。小菟,你的小嘴兒再靈,那也是跟長輩們吵吵嘴的份。對于大事,就成了卵與石斗!”
我悲聲,“舅舅是說我自不量力,可朝廷兵力都在我手上。”
舅舅嘆口氣:“現下這個局面,處理起來絕非易事,軟硬都不可。若你想著用雷霆手段派兵鎮壓這幫大臣,那可是想錯了。一不小心被他們安一個帝王失德的帽子,便會一石激起千層浪,沒準還會逼得你退位。再說了,何謂兵力盡在你手上?單靠虎符嗎?你豈不知有的大將血氣方剛,勢要效忠于舊主,不聽虎符調遣的。”
我無奈的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