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森其實明白,努諾依荔的人生畢竟是努諾依荔的人生,雖然作為父親他養育了努諾依荔,也并沒有任何權利要求努諾依荔用自己的人生去滿足他的期望。
那畢竟是完全獨立于他存在這個世間的一個智慧個體,努諾依荔有權決定自己的人生以怎樣的方式展開。
但她畢竟缺乏經驗,賈森如是想的,所以我完全可以給她參考意見,但僅只是參考意見么?
賈森也清楚,努諾依荔的選擇其實完全沒有問題,但只是那不太符合他的期待而已,所以他所謂的給予意見,不過是試圖利用遠勝于努諾依荔的人生經驗,而對這個孩子施加影響。
開明豁達如賈森,在有關努諾依荔的事情上,也未能免俗的無法抑制自己的控制欲。
但還好,由于他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作為的根本動機,所以并沒有采用強壓的方式,而試圖用言語誘拐。
問題在于,賈森把努諾依荔教得太聰明了,努諾依荔也對賈森太了解了,幾句口風就被努諾依荔察覺了他口中的道理透著一股心虛。
于是努諾依荔放棄了任何在道理上與賈森的辯駁,一味的嗔憨撒嬌胡攪蠻纏,反正就是不講道理就要堅持自己的想法。
做好了一場辯論大戰準備雖然對自己的動機有些心虛卻對贏下這場唇舌之爭充滿信心的賈森面對這意料之外的狀況,很快就潰不成軍的敗退了。
他甚至沒來得及做像樣的抵抗,就在努諾依荔扭股兒糖一樣雙手抓著他的胳膊搖來晃去的軟語相求中徹底背叛了自己的立場。
非戰之罪,實在是敵軍太狡猾。
如果這招努諾依荔經常用的話,沒準兒賈森還能有那么一點抵抗力,問題是父女倆雖然感情好,但努諾依荔從小娃娃起就早慧的厲害,從奶聲奶氣的時候更經常展現出的姿態是小大人兒似的跟賈森講道理,很少有這種小女兒態度的表現。
“好啦好啦好啦,由你由你由你……”最后反倒是賈森被努諾依荔晃得頭暈,一疊聲的告饒著,好不容易從雀躍的努諾依荔懷中抽出胳膊,趕緊抓住機會落荒而逃。
臨了臨了走到樓梯前的時候,終究是心有不甘,回頭瞪了努諾依荔一臉“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一個小女孩子家家,怎么就像整天弄一身機油一身臟的,有什么好?”
努諾依荔回他一個得意的鬼臉“就喜歡,就要。”
“都不知道從哪里學的這些鬼招數。”賈森能有什么辦法?只能歸結為用不用另碼,是女孩兒就天生會這一套了,反正努諾依荔在他面前又不會有什么羞恥心。
賈森一邊如同一個嘴碎的老人家嘟嘟囔囔一邊唉聲嘆氣著下了樓,苦著臉到吧臺內熟練的抄起一塊棉布,隨意的擦了擦臺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雙手撐著臺面又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
這時是下午,老友記里一個客人都沒有。
而賈森此刻卻很有傾訴欲,非常想吐槽一下一枚女兒不聽話的老夫請內心里的辛酸,順便把準備了很久想說給努諾依荔聽卻沒機會說出口的那些大道理叨叨出來贏得一些贊同,好安慰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他總不能找雅可可說吧?雖然這似乎也是一個選項,可要跟雅可可傾訴這些小煩惱的話必然獲得的是一張毫無表情半瞪著眼瞅著自己的反應。
賈森怎么就覺得,這種姿態是在跟他表達“你是白癡嗎?”類似的蔑視。
這也正常,畢竟雅可可也是努諾依荔那邊的人,才不會附和他這位受傷的老父親。
他抬眼望時,正好一個身影從老友記門前經過,賈森大喜揚聲叫到“嗨蘭吉斯,今兒這么早啊?”
他這輩子從來都沒有,大概以后也再不會有看見蘭吉斯時居然覺得這么親切的時候了。
但不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