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果然沒有攔住安祿山,他準時的出現在了宋璟指定的一間別院中。
作為一個在官場沉浮了幾十年的人,宋璟做事情,一向都十分小心,他輾轉了一下午,在沒有任何人能夠追蹤到的情況下,來到這處他專門空置出來,用來會客的別院里見安祿山,這本來就是對安祿的一種重視。
“想不到,你竟然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小伙子。”宋璟很是意外的看向這個大踏步走入廳中,卻沒有給自己行禮,直接大刺刺的坐在了他對面的安祿山道。
“有志不在年高。”安祿山淡淡的說了一句,已經自顧自的給自己的酒碗中倒上了酒。
他這是在裝,將自己粗鄙,魯莽,不知禮儀的形象,印到宋璟的腦海中。
然而,他的這些行為真正落到宋璟的眼里的時候,卻更像是一種有恃無恐。
“有志不在年高,這句話說的很好,所以,你也不是什么崔滌,李龜年的人了。”宋璟的眼睛略微瞇了瞇道。
僅憑安祿山的這句話,就打消掉了宋璟之前對他的一些猜測。
原本他可是以為,安祿山是那些寵臣門下養的一條狗,是因為他們宋系觸動了寵臣系的某些利益,才使得那些人突然對宋系出手,亦或者是,李隆基故意在中間搞平衡,在姚系元氣大傷的時候,讓寵臣系咬他們宋系一口,好讓他新扶持起來的張系快速長成起來,現在看來,情況似乎不是這樣。
“我不是誰的人,也沒有誰能夠指使我,我只是我,如果你非要按照過往對于派系的理解來看我的話,可以將我理解為在野黨,我代表的,不是朝堂上任何一個士大夫群體,而是不在朝堂當官的老百姓的利益。”安祿山最喜歡跟聰明人聊天,這樣,能省很多廢話,一點也不拐彎抹角道。
“在野黨?這個名字倒是不錯,但是,僅憑一幫草民組成的烏合之眾,你憑什么覺得,自己有資格成為本相的堂上客?”宋璟再度抓住了安祿山話中的關鍵字道。
“憑我手中的力量。”安祿山自信中帶著幾分放肆,甚至還有一絲絲威脅的語氣道。
“力量?區區一個平頭百姓,跟老夫講力量?哈哈哈哈,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宋璟大笑道。
不過,他這種大笑,可不是真的嘲笑,他是想借機刺安祿山一下,讓他先亮亮自己手中的牌。
“要是我沒有力量,您堂堂尚書左仆射,能轉彎抹角的找這么個地方約見我么?”安祿山淡淡的一笑道。
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二十來天了,他已經不是剛開始見姚異的時候的那個他,不需要靠自己的計謀,畫一些大餅去說動別人,雖然,此時他所掌握的勢力,都是剛剛收攏聚集到手下的,并不是太牢靠,但是,足夠他拿出來唬人了。
“老夫承認,你確實有些力量,至少能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動姚系的人,并且,不斷的給汪通那個蠢貨挖坑,不過,僅憑這些小聰明,卻只能夠讓你一時得勢,如果與天下大勢相抗衡,別說是你的力量,就是當今陛下,也是不能。”
在宋璟看來,天下大勢,始終是掌握在士大夫手中的,因為,不管是誰做皇帝,都要依靠士大夫來幫助他治理天下。
不過,安祿山卻不是這么認為。
士大夫,不過是封建時期的一個利益群體,這個利益群體有他們的天然優勢,但未必就能說了算。
因為,農工商賤等群體,才是這個社會的主要生產力,社會上人數最多的群體,把這些人凝聚起來,那就是民心。
皇帝需要跟士大夫妥協,更需要跟民心妥協,甚至,民心的重要性,還要大過士大夫的重要性。
因為,士大夫做的不好,皇帝可以撤掉一批,換上一批,民心民意匯聚起來之后,卻不是皇帝能夠輕易改變的,只能順應。
安祿山淡淡的道,“說動姚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