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泰站在湖邊,一身玄色長袍,靜靜看著湖面,和湖邊撩水的姑娘。
片刻之后,湖面有了大水花。
隨后,水花越來越大,湖面有了鼓脹之勢。
瞬時,一條巨龍從水里躍起,隨后又鉆入了水中。
北月躲閃不及,被她帶起的巨大浪花撲了一頭一臉。
冰涼刺骨,夠爽。
明泰若不可見的勾了勾唇角,隨后抬眼看向湖面。
冰龍沒入水中之后,又慢慢的從水里鉆出了腦袋。
龍的腦袋都不是很大,這冰龍也不例外。但她脖頸優雅細長,一雙眼睛因為沾了水,似乎更加憂傷。
她幾近透明的身體與這湖水融為一體,只有一雙眼睛尤其明亮。
這龍在湖水深處,搖著尾巴,將湖水一層一層的趕上岸,又落回去。
北月聽到她是受了傷,但她隱匿在水里,也看不到哪里受了傷。
她就那般靜靜的看著明泰,仿佛千言萬語都能通過眼神訴說一般。
北月看看冰龍,再看看明泰。得嘞,自己還是先溜為敬。
明泰并未阻攔她,依舊是兩手負在身后,只瞇了瞇眼,眼神一刻都沒離開過冰龍。
北月走到湖邊的柳旁,擰了擰身上滴滴答答落水的衣裳,抹了把臉,坐了下來。
過了半晌,冰龍擺了擺頭,張嘴叫了一聲。
她的叫聲低沉憂傷,聲音并不大,卻叫逐漸平靜下來的湖面再次泛起漣漪。
明泰似乎聽懂了,朝她頷首。
冰龍擺起尾巴,拍在了水面上。
“嘩啦”一聲,湖面再次震動。
隨后,她一頭扎進了水里,再也沒出來。
案上的水一層層撲上岸,卻在明泰腳邊自動繞行,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圈。
嘖嘖嘖,常在河邊走,還真能不濕鞋。
北月是見慣了生死的人,并不覺得此刻多么憂傷。
一條龍,與一條蛇打斗,受傷,找了個自己喜歡的地方沉沉睡去,多么浪漫又寧靜的死亡。該為她高興才是。
戰場上的死亡才是真可怕。
她所在的第一軍團,每場戰斗都是第一個被派出去的。
戰士們高筑防線,被魔族擊中,身體四分五裂。有的人,尚未咽氣,還能看見自己的身體飛上天。
騎士的天馬被砍斷翅膀,從天上墜落。
那么美麗的生靈,流淌出透明粘稠的血。那雙眼睛,看見自己的騎士墜地,也會流淚。
可是她們從不哀鳴,她們還剩一口氣就要起來,繼續戰斗,直至死亡。
血液流淌,似乎永遠不能干涸。
哀嚎陣陣,似乎永遠不能停歇。
死亡,真的不可怕。
帶著遺憾和仇恨,不能看著敵人退去的死亡,才是真的可怕。
北月不知何時,淚流滿面。
明泰也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
北月回神,擼了一把臉,抬起頭,揚起一個微笑,“哎?這就完了?”
她慘白的小臉還帶著淚痕,一雙杏眼本應多情嬌媚,此刻卻紅的一如三天沒睡了。
湖面平靜的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明泰點點頭,“她不放心自己的孩子,我答應她會好好照顧它。”
“那顆蛋?”
“嗯。”明泰頷首。
北月一咕嚕爬起來,“你就這讓她沉到湖底了?”
明泰看著她,“不然呢?”
“你知不知道,她的皮可以交給裁縫,做隱身衣?”
明泰點頭,“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血可以煉金,做成解毒藥劑?”
明泰繼續點頭,“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鱗,她的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