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痤的眼睛終于緩緩的睜開了,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君、君候來了……扶、快扶老夫起來。”
魏罃搖了搖頭,邁步走上了前去“老相邦如今已經重病,就不必這般折騰了,本侯就在這里。”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魏罃終于看清楚了公叔痤如今的模樣,這讓這位魏國的國君終于完的確認了一點,那就是——這的確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了。
公叔痤還在堅持“平兒,快、扶……”
魏罃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坐在了公叔痤的榻旁,打斷了公叔痤的話“老相邦有什么話就說吧,寡人都聽著。”
公叔痤的臉上浮現起了一絲紅暈,半晌才道“老、老臣失禮,請君候恕罪。”
魏罃的心中對于公叔痤這般接二連三的行為不免感到有些不耐煩,但是對面畢竟又是個將死之人,計較這些又顯得自己這個國君的氣量未免太小,所以便淡淡的說道“老相邦對自己的身后事可已經安排妥當了嗎?”
既然你公叔痤這么啰嗦,那么就由我來直入正題好了。
公叔痤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后露出了一絲苦笑“君候,老臣其實也沒什么好安排的,平兒以后就是公叔氏的家主,希望君候能夠看在老臣為君候多年效犬馬之勞的份上照拂一下,那么老臣便可以安心去了。”
魏罃抓起了公叔痤的手,動情的說道“老相邦乃是本侯的肱骨之臣,如今卻棄本侯而去,上天對本侯何其殘忍也!”
公叔痤重重的咳嗽了好幾聲,好一會才道“君候言重了,老臣只不過乃是君候麾下的一只獵犬,如何能當得起君候如此盛贊。”
魏罃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好一會才道“老相邦既然已去,那么未來這大魏相位便將空缺,又有何人能夠為寡人分憂呢?”
公叔痤看了一眼床榻邊的公叔平,突然道“平兒,你先出去。”
公叔平愣了一下,隨后臉上閃過了一絲怒意,但是卻又不敢反對,只好乖乖的走出了門去。
公叔痤又將目光看向了魏罃身后的太子魏申,然而魏申站在那里毫無反應,魏罃則只顧著抓住公叔痤的手長吁短嘆,一臉悲痛。
公叔痤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對著面前的魏罃道“老臣以為,老臣府上的中庶子公孫鞅素來頗有才能,又是法家學子,盡得李悝之真傳,若是此人能夠為相,那么必定可助大魏稱霸天下,平滅諸侯。”
公叔痤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極為認真。
魏罃聽完了公叔痤的話之后沉吟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是在認真思考著這件事情,好一會之后才道“公孫鞅此人,本侯也是聽說過的。可是他在老相邦府上這么多年,也都沒有見過做出什么成就,若是本侯讓此人為相的話,未免會讓許多人心中不服啊。”
公叔痤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隨后道“君候多慮了,魏國乃是君候的魏國,君候既然能夠做出決定,那么又會有誰人敢不服呢?”
魏罃臉色凝重的說道“本侯雖然為魏國之君,然做事亦不可獨斷專行,否則的話豈不是讓眾臣離心離德?不過這公孫鞅既然是老相邦所推薦,那么本侯自然也就給他一個機會便是了,但這成與不成,卻是要看這公孫鞅自己的能力了。”
公叔痤十分感激的說道“若是如此,那么老臣便多謝君候了。”
魏罃看著公叔痤“老相邦還有什么要告訴本侯的嗎?”
公叔痤遲疑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些什么,但最終還是咬牙道“老臣、老臣的確還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魏罃道“老相邦但說無妨。”
公叔痤咬牙道“公孫鞅此人雖聲名不顯,但其身負大才,老臣素來知之。若是公孫鞅不能夠被君候所用,那么便請君候一定要——殺了他!”
魏罃微微一驚,足足過了片刻之后才緩緩的點頭“本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