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著紅纓槍,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想前面刺了幾下,帶著一陣凌冽得風,就猶如落下的密密急雨,隨即又是個側空翻,落地時穩穩當當的立在那兒,瞬即又轉頭,將目光鎖定在槍頭之上,定了一刻,又將頭轉向自己心里預設的舞臺位置,側目一看,眼睛瞪得碩大,那眼神寒氣逼人,猶如刀光閃爍,仿佛在人的身上剌出了一個大口子。只見她的槍頭急速地在地上擦過,遇到坑洼積水的地方便會激起一朵朵水花。
徐玉容就靜靜的倚著門看著徐裊裊,她深知這戲班子里,也只有徐裊裊愛做武旦。其他的師姐師妹都嫌武旦累還容易受傷。不僅如此,便不愿意演武旦。徐桓卿格外器重徐裊裊,她不意外,也不嫉妒。
在徐玉容看來,既然自己做不到,便沒有什么資格去嫉妒。
那一頭,皇宮里燈火通明,黃燦燦的光照的這座悲情之城又多了幾分莊重和華貴。今夜又不知道有多少佳人倚門盼郎,卻又沒有盼來自己等的人,只能倚門含笑徒飲風,望月空思夢中郎。
立政殿位于皇宮的最前方,卻也是最中間的位置——前面是朝堂,后面是后宮。熠熠之光照得這座宮殿,好似鋪了一層金般燦燦,如若初升旭陽般,光映四方。
一個小太監從外面進來,低垂著頭,只是看著腳下的路,不敢四處張望,恐就是那一眼,讓自己化成了深宮里不缺的幽魂。小太監拿著一個木制托盤,如臨深淵。
那個托盤上面涂著一層厚重的紅漆,那紅色不是亮眼的紅,而是一種深沉的紅,也是怨念的紅,好似凝著幾朝深宮女人們幽怨的宿命和不絕的哀嘆哭泣。上面放著幾塊碧玉牌,上面被人工工整整的刻了字,不是名字,是妃嬪的位分,前面或是姓氏,或是封號。
原來活生生的人,在進入了這冰冷的宮殿的那一刻,也便化成了這冷冰冰的碧玉牌,并無什么不同。若非要計較些什么不同,也便是上面的位分和封號的差別了吧?
小太監走到書桌旁跪下,弓著身子,將托盤高舉過頭頂,他并不敢抖動半分,如若他不說話,那便真的成了一個泥人了。但是劉翊并不急著翻牌子,龍顏不改,繼續坐那兒批奏折。
見劉翊遲遲沒有翻牌子,那太監有些忸怩,恇怯說道“皇上,今兒也該……翻牌子了?!?
聲音雖不大,但是在這寂靜的房間里,還是能聽得很清楚的。
此時,坐著的劉翊拿御筆正蘸著紅墨,正準備批折子,桌上擺的正是在燕國南部齊州任職的齊州刺史秦邵遞上來的折子。
前陣子那連綿的大雨,沖毀了堤壩,淹沒了萬頃良田和農戶的畜棚,淹死了畜棚里養的牛羊,也沖毀了農戶們住的房屋。雖然現下大水已經褪去,但是洪水過后,只遺下房屋廢墟、萬畝水漫過后留下的蔫了的秧苗、開始發臭的尸體,還有眾多無處可去的災民。
秦邵要求朝廷發銀子和糧草賑災,安置流民。折子里說,官府糧倉因為來不及準備,平日預備應災的糧草也盡數被淹了,已經發霉了。少數沒被淹的糧草也快用盡了,因去年年下剛交完稅銀,現下又是初春,官府沒有多少銀子?,F下也只能是向糧商半佘半買的來給災民們煮著稀粥。奈何僧多粥少,那些災民們也只能分到一點。那些災民們喝著稀粥,扒著樹皮,運氣好的挖了些野菜,隨便煮煮開,便混著著稀粥便喝下了。那稀粥,與其說是稀粥,不如說那是水煮的米湯。運氣好的災民,碗底可能還會有一兩粒被脹發的變了形的米粒。
劉翊是信那齊州刺史的,畢竟那是他派下去的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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