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春曉院的時候,安柏早就已經回來了,小小的人兒已經洗了澡,坐在燈下翻一本書,嘴里念念有詞。
烏黑黑的頭發濕噠噠的披散在肩上,不時有水珠從發梢上滴落下來,滲進他身上那件半舊的細布袍子里。
芽芽站在窗外靜靜的看著這個畫面,只覺得美好。
大夢里,爹娘死后,她所嫁非人,眼瞎后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安柏寄居在三叔家,受祝青蓮擺布,也從未順心。
后來,她也死了,這個小小的人兒就孤零零的一個人遠走天涯,那是怎樣悲涼的心境呢?
有了那樣糟心的經歷,這樣安寧、美好的畫面便顯得彌足珍貴。
一晚上都亂糟糟的心登時一下子就平靜了。
她要爹娘和弟弟永遠的這樣安寧的生活下去,人擋殺人,佛擋**!
“姐?”
小安柏抬起頭,看到芽芽,咧嘴一笑,“怎么不進來?”
芽芽回他一笑,不緊不慢的轉到門口邁了進來,坐到他旁邊。
“在看什么書?”
小少年把書皮一翻,《左氏春秋》。
四書五經是童試必考科目,《春秋》拗口,《春秋三傳》便成了少年郎初讀《春秋》的必讀書籍。
“大晚上的,看這書,不困嗎?”
芽芽咂舌,她是真心坐不下來看這些,一看就犯困。
“我覺得挺好看的,比你給我的那些話本子好看?!?
芽芽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笑著瞥了他一眼,愛好奇怪的小少年。
“哦,對了,姐,這個給你。”
小安柏從袖袋里取出一巴掌大的瓷瓶,瓶身上貼著一宣紙,紙上寫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字:消遙順氣丸。
“什么?”
小安柏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輕聲道:“衛大哥讓我給你的,他說你今日怕是會吃多了,這個丸子酸甜可口,可清滯和胃,舒肝理氣。”
芽芽立刻打開瓷瓶,取了兩粒塞進嘴里。
酸是山楂的酸,甜似乎是甘草,帶著一股子藥香,不好吃,也不難吃。
嚼了三兩下便立刻囫圇吞了下去。
又取了兩粒,如法炮制,最后喝了一大杯水沖干凈嘴巴里參與的藥味。
安柏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怎么了?”
“我發現衛大哥真是個神人,他猜的真是太準了?!?
嗯?
小安柏扳著手指頭,細數:“兩次四顆藥,一杯水,囫圇吞棗似的吃法,全中。”
芽芽一愣,無聊,偏不如他所算。
打開瓷瓶,又倒了兩粒放嘴巴里,慢條斯理的嚼著,只是這草藥味她實在不算喜歡,撇著嘴角,眉頭也擰成一團。
安柏徹底服氣,伸手從書里拿出一張紙,依舊是龍飛鳳舞的字體:
令姐將分兩次囫圇吞食四粒順氣丸,后用杯水解味。
爾若告之余之卜,令姐聞之必賭氣細嚼慢咽兩粒,表情猙獰有余,欣喜享受不足,趣極。
芽芽當場石化——這人是不是閑的?
“姐,你真的是太可愛了,趣極,哈哈哈。”
小安柏笑里有笑,戲謔的看著芽芽。
少女被頂的肺疼,看著欠扁的弟弟,伸手用力的敲了他的頭一下,“閑的,是不是?”
少年又拿出一張紙。
憐汝之顱頂。
衛望楚龍飛鳳舞的字里似乎都能看出囂張的不可一世的得意。
芽芽……
少女到底還是忍受不了一嘴的藥味,一口干了杯子里的水,爬起來便要回房。
安柏已經笑的不行,“等等,姐,還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