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汎秀下意識地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太過淺薄。縱橫捭闔翻云覆雨,對于亂世武家而言,即使延續數代同盟,也隨時會因利益沖突而變成仇讎。
不過說到利益沖突……
大名家和忍者眾,雖然不存在太大的共同利益,但更不存在沖突。在沒必要破棄聯盟的情況下,數代人維系起來的紐帶,也的確會演化成緊密的關系。
也許正如中村一氏所言,只是習慣了而已。
同行是天生的冤家,遲早會遇到爭搶同一個“業務”的時候,而忍者與武士似乎并不屬于同一個行業的從業者。
“這樣啊……”
平手汎秀低頭沉思。這些年來他一直憑著對歷史的記憶和一絲運氣行動自如,作為一個參謀型人員這樣已經足夠。但是獨當一面的時候,卻必須面對細瑣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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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動靜!”
侍立不語的中村一氏突然低聲驚呼,手按著刀柄向門外望去。
而平手汎秀卻在片刻之后,才聽到若有若無的呼喊聲。
“似乎……是失火了。”中村一氏并沒有挪動身子,只是皺著眉,側首作傾聽裝,就做出了判斷。
平手汎秀也定下神分辨,卻依然只是覺得模糊不清。仔細分辨似乎果真是叫人救火的聲音,但從音量判斷并不嚴重。
莫非聽力也是忍者訓練的內容?
眼下是無暇顧及這些的。
“是敵方潛入了嗎?”
汎秀下意識地發問。
“恐怕……未必!”中村一氏轉了個身,朝向平手汎秀微微躬身,但言語卻是直截了當的否定,“城內的物資是定期從京都那邊運送過來,與其燒毀不如截斷路徑更簡單也更有效率!”
對這些具體的忍者戰術,中村有著很好的理解,汎秀也覺得言之有理。
“還是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話音未落,一陣低沉的腳步聲響起,隨即房門被用力扯開。
如此失禮,是誰這么不懂規矩?
在階級社會耳濡目染,尊卑之分已然深入心扉,汎秀雖然沒有呵斥,卻不禁皺眉不悅。一旁中村一氏愣了一會,意識到此刻正該狐假虎威,卻見來者身形修長,儼然是女兒身,頓時又咽了回去。倒不是他憐香惜玉,而是不知道姬武士井伊直虎與平手汎秀的關系。其他同僚倒是無妨,但若是無意得罪了殿下的枕邊人……
接下來外面傳來一聲大吼。
“井伊大人是忍者假扮的……”
事態展開有些出人意料,中村一氏沒來得及反應,只見那黑衣女子突然拔出忍刀,加速向前,直撲平手汎秀而去。
不到二尺的直刃,反射出一道白光,在昏暗的燈燭下分外奪目。
門口到平手的坐席,距離不足二十尺,正常人三步可及,更何況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忍者呢?一襲黑衣,只停頓了一次,輕輕點在地上,頃刻越過房間。
等中村反應過來,已然來不及擋下。何況他方才躬身侍立,本不是容易發力起動的姿勢。忍者中的精英倒是能夠克服這種問題,但是中村一氏生來也算是小家門戶的少爺,忍術修業方面,并不算是頂級的水準。
大部分武士在這個時候,都會選擇以血肉之軀擋下進攻。功高莫過救駕,只要沒死在這里,就等于是立下了難得的功勛。
只是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然沒有了機會。
拔刀撲過去的時候,中村一氏心下已經涼了。
就算事后斬下刺客,平手汎秀也有可能被擊殺當場。
……
平手汎秀本是以戰功立名,素有勇將之稱,刀劍騎射槍棒都下過功夫,但近年來作為獨當一面的部將,單獨面對敵人的機會越來越少了。甚至于所配的太刀,也漸漸流于浮華,成為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