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汎秀還在不解,信長最后那句話究竟是何意。
而同時在京都二條城……
多虧“織田彈正”大人舍得銀錢,雇了超額的民夫,采買建材更是出手闊綽,僅花了數十日工夫,就讓公方大人住進了新城。
但此刻端坐御館的足利義昭卻對此不太滿意。甚至不自覺將心中牢騷喃喃念出來
“以界町的金錢,為他自己立威。哼,信長此人,真是好算計。”
正在倒茶的幕府政所執事攝津晴門身子一僵,權當沒聽到。這位老執事近二月來為了防止足利與織田雙方激起爭執,可謂勞心勞力,實在不愿再聽到這些話。
然后下手更遠些坐著的“奉公眾”三淵藤英卻也耳聰目明,將此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心中頓時生出共鳴,而后立即喚道
“公方殿下所言甚是!信長此人實在狼子野心,然對足利家沒有忠義,只是打著幕府的名號圖謀私利。”
“三淵大人!”攝津晴門皺著眉打斷他,“這乃是茶會的時間,俗務請容后再議吧!”
“……是我失態了。”三淵藤英雖然不滿,但也只能強忍著躬身道歉。對方是政所執事,還占著道理,官大一級壓死人。
是的。二條城的御館中,正在進行的是場由幕府主持的高級茶會。比起織田家那種亂糟糟的熱鬧場面,京都的大人物們,那可就優雅許多了。所以三淵藤英這種行為,攝津晴門完可以喝止。
但馬上,接下來這個人,他就控制不住了。
因為足利義昭也是憤懣不已,徑直岔開雙腿,將身前的茶盤重重推翻,怒道
“我雖貴為幕府將軍,卻也不得不遵循他的法度行事,這是要仿三好家的舊事嗎?”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這下在場各位,不得不一齊表態。連鴿派的代表攝津晴門和伊勢貞興,也只能隨著一道說幾句織田家的壞話。
“真是人神共憤,早晚要遭到報應。”
“眼看足利家受此對待,吾輩恨不能手刃之!”
“信長此人確實非是善類。”
“應撕開他的面具,令朝倉、淺井、德川等討伐之!”
種種言辭,或罵或咒,也就罷了。但聽到最后一句,老執事不得不又站出來與輿論對抗。
“當下的憤慨之情,我與各位無二致。但是眼看織田家勢大,幕府道孤,不可力敵,只能緩圖啊。而且朝倉、淺井諸位,也未必就如爾等料想一般聽命啊。”
“此乃老成謀國之言!我看應該遵循政所執事大人所說。”伊勢貞興連忙過來幫腔。作為最年輕也是頭腦(自認為)最清醒的足利重臣,他只會比攝津晴門更著急。
但三淵藤英還未開口,那邊的一色藤長用一句話就足夠對付他了“伊勢大人畢竟年齒尚幼,不知道夕日三好家的跋扈。”
只能啞口無言。
一色藤長這句話,就是單純地擺資歷了。伊勢貞興依靠父祖掙下的家門名氣,才一躍成為幕府高層。但本人剛剛元服,年紀離弱冠都還早,更不可能有什么功績威望了。三淵、一色這些人自以為是跟隨前代將軍過來的老臣,怎么會把這個小家伙放在心上?
接著沒等回話,三淵以目光暗示,另一位“奉公眾”兼南山城半國守護,真木島昭光心領神會,立即又向攝津晴門提問發難
“政所執事大人所說的‘緩圖’二字,自然是不錯的。但究竟如何去‘緩圖’,能否請您明言?這兩月來我只看到您屢次為織田信長開脫。對方提出要限制公方大人的十五條御書,您是盤未駁。現在更是把和泉守護也送給了信長。這一番下來,究竟是誰在‘緩圖’誰呢?”
真木島昭光此話可謂誅心。明明是相互暗地利益交換,卻被他說得好像賣主求榮。偏偏這種事沒法正大光明說出來,氣得攝津晴門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