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幾顆松果,繼而想起自己受封沓掛城已經七年了。而出仕織田家,更是有十二年之久了。今日未及而立,已至一國守護代,堪稱亨通。一路青云而上,雖有賴于自己的前瞻和智術,但亦不乏乘風借力的緣故。凡此種種,令人唏噓。
便如長者所言一個人的命運,固然要靠自我奮斗,也要考慮到歷史的進程。
平手汎秀重振精神,邁步走入會議室。
“主公!”
“不必多禮。”汎秀揮揮手,落進主座。
除去隨侍在身邊的淺野長吉和兩邊警戒的井伊直虎、本多正重之外,在場還有三十多個家臣。他們的呼喊聲和下拜倒是很整齊,但神色卻是不盡相同。
河田長親微微低著頭眉關緊鎖,作憂國憂民狀;服部兄弟和平野長治還在交換眼色,十分嚴肅;中村一氏面無表情正襟危坐,兩耳不聞窗外事;戶田忠次和夏目吉信是一副被人欺負了想要報復回來的樣子;伊奈忠次和他老爹忠家已經調整了好幾次坐姿,似乎怎么都不舒服;加藤教明一直向周圍解釋但沒人理,好像被其他三河老鄉排擠了;沼田佑光和疋田景兼兩人大概在討論劍術,顯得格格不入;拜鄉家嘉嘴角微微翹起不知道在嘲笑些什么……至于太靠后的人,就沒心思注意了。
平手汎秀環視一眼,將一切盡收眼底,最后看到的是本多正信。兩人并沒做過事前溝通,但唯有正信是胸有成竹地微笑著,仿佛是智珠在握。
這時候汎秀心里無端生出一點忌憚的味道——這家伙是真心能看出我所有想法嗎?還是有意做此姿態嗎?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對我而言利弊何在?該怎么處理?
不過現在終究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平手汎秀靜下心神,先說了一段場面話
“自永祿九年始,我家隨尾張守大人上洛以來,各位勠力同心,勤勉有加,今日正要論功行賞。”
雖然是場面話,但聲音落地,依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畢竟大家都不是圣人,努力工作不就是為了回報嗎?或許這屋子里有些見多識廣的人,并不在意幾十石的土地產出,但這還包含對了過往工作和能力的肯定,不是單純的錢糧可以衡量的。
更何況,這次平手汎秀設計擊敗了三好,不僅是有功于織田家,更令幕府大悅。下人們可是十分期待,不知道高貴的足利將軍會有何賞賜。
“然而——”
不過接下來,正坐在席上的主君卻沒滿足臣下們的好奇心,反而話風一轉,又說道
“在此之前,先有件更要緊的事情。”
語句慢慢出口的時候,汎秀能感受到部分聽眾的緊張心情。
大概他們覺得要宣布奉行的新人選了?
這種事情在平手汎秀心里倒其實算不上要緊的事情。
“——那就是平手的下一步。”汎秀提高了音量,“承蒙織田大殿,和公方大人賞識,本家即將進軍和泉國,討伐藏匿鄉野的三好余黨松浦肥前守等人。”
這時候汎秀余光掃到了幾張迷惑的面孔。很顯然有少數幾個人并不清楚和泉的局勢,也許根本不知道聽上去很厲害的“松浦肥前守”究竟是誰。不過會議上肯定不會有人解釋,他們可以會后再去補課。
其實目前三好家的核心勢力已經退出了近畿,在和泉國也沒留下根基。所謂的“松浦肥前守”乃是和泉的地頭蛇勢力。他們曾經與三好家對抗,后被迫稱臣,而今則態度曖昧不明,既未主動向足利義昭投誠,也沒有公然對抗幕府。
之前擔心三好逆襲,對這種墻頭草無暇顧及。但目前威脅解開,自然就要秋后算賬了。
平手汎秀沉默了一小段時間,讓眾位聽眾消化一下。這時候大家的目光倒是都集中過來了,幾十石的加贈不是人人都有興趣,但涉及和泉一國十幾萬石的戰略,倒是沒人不想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