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播磨,自然是存續和興旺之道,怎么會和敗亡廢弛聯系起來呢?刀山火海更是不可能的了?!贬槍φ挠迷~,伊勢貞興立即站出來為汎秀幫腔。
對此淺井政元毫不為之所動,完沒給這個政所執事面子,反而直言反駁道“若是成功攻略,確實存續興旺。但播磨國的眾多敵人,不是我等在此夸夸其談,就能談笑間擊敗的?!?
“你這人可真是——”伊勢貞興佯作發怒,差點要把“不識好歹”這句話說出來,幸虧被平手汎秀揮手阻止了一下,才堪堪挺住嘴。
但他還是不解氣,又換了口氣諷刺道“情愿領這出征任務的人,可是很多的。本來按地域,這該是池田(勝正)、別所(長治)、伊丹(親興)、和田(惟政)諸位的事情。若不是平手監物大人替淺井說項……哼哼……”
然后淺井政元仍舊是冷冷地回應了一句“池田、別所已敗,徒然損兵折將,毫無收獲。伊丹、和田還不如他們,恐怕根本不敢去?!?
“你……”
伊勢貞興這時真有點惱怒了,可是對方說的是實話,無法反駁。
大家都不是傻子,播磨的實際情況如何,明眼人都是知道的。
前任守護赤松晴政確實很無能,但其子赤松義佑可不是省油的燈。
幾年前,晴政被義佑逐出,投靠了家臣宇野政秀。宇野政秀靠著這塊招牌的號召力,勉強與赤松義佑對抗。但一年前晴政身死,失去了名分的宇野家漸漸不敵。適逢織田上洛,幕府中興,宇野政秀就派人到京都,求義昭、信長為他做主。而赤松義佑則聯合掌握備前美作的浦上宗景,一齊加緊攻打,想要在中央介入之前解決問題。
義昭、信長對此作出的反應是,寫信給毛利家,請他們牽制浦上,同時派攝津和東播磨國人聯軍西征。然而,以池田、別所為首的二萬討伐軍,僅在初時進展順利,后期卻困在置鹽城下,久圍不克,反遭逆襲。
從此之后,出兵播磨的事情便偃旗息鼓了。
淺井政元提出此事,示意西征乃是苦差而非美事,令人無從辯駁。赤松義佑能以少勝多,用誘敵之計擊敗討伐軍,就說明他絕不是容易拿捏的軟柿子。
伊勢貞興畢竟年輕,當即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他作為(自認為)幕府里最清醒的重臣,是下定心思要維持與織田的友好關系了,顯得比汎秀還要積極。但是積極歸積極,外交場面他并不擅長。
而平手汎秀照常不慌不忙。因為他從淺井政元身上讀出來的并不是拒絕,而是討價還價的態度。所謂嫌貨者才是買貨人這句話,在某些場合是十分有道理的。
所以他毫不動神,反而笑道“淺井家這些年來多次擊敗龐大的六角家,其赫赫英姿,天下聞名,豈是池田、別所等輩能比擬的呢?”
這頂高帽子給淺井政元拋了個難題。如果順勢自夸,那么就跟先前的推脫之語矛盾。但出言否認,等于自墮威風,同樣予人口實。
于是淺井政元思酌了半天,才緩緩答道“平手監物大人謬贊了,我們淺井家在守衛北近江時萬眾一心,個個以一當十,不懼任何人。但若是與本土無關的戰事,恐怕力有未逮。”
他這話算不上說得很高明,但是好歹也解釋得通,表達了軟硬都不吃的態度。
但平手汎秀經驗何等豐富,立刻聽出對方口中的疏漏,進而回應到“政元大人話中的決心,我是聽出來了。然而您稱北近江為淺井的本土,恐怕不妥?!?
“敢問這有何不妥之處?”
“那便請您回答,淺井究竟是擔任了國司的官位,還是守護的職役呢?”
淺井政元頓時啞口無言。
從理論上講,至少需要是朝廷任命的“國守”,或者幕府任命的“守護”(守護代也能將就),才是正兒八經的地方官,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