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路島的形狀,是一個尖頭朝北的銳角,面積近600平方公里,用本時代的計量單位,則是四十方里或六萬町步,本不是一夜就能部覆蓋到的。
但島上多山,能供人通行和居住的地方不多,都集中在南部的少量平原上,所以安宅信康認為占據若干要點便能控制局勢,巖成友通抱著靜觀其變的想法,也沒有提出質疑。
安宅家作為水軍的旗頭,本就掌握了島上東南面占據地利的數座城,只是兵力有所不足,堪堪自守,卻不足以壓服其他人。不過得到平手汎秀的援助之后就不一樣了。
按照預計,接下來各家豪族首領會被請過來“共商大事”,會議中將公開改旗易幟的消息,令眾人做出選擇,不愿站在這邊的,可以自行離開淡路,退往別處。
安宅信康有些婦人之仁,但還不傻,顯然也不會容忍明顯有敵意的人繼續在淡路島內掌權,他請求平手汎秀多派些人手,便是要形成威懾,讓不從者不敢造次,只能乖乖下野出走。
根據巖成友通的估計,淡路島上幾十個家族里,常年執械作戰的約有四五千人,大部分都是在水中討生活。其余老幼病殘之中,還可再勉強征召出五六千,但質量就會大幅下降了。平手軍二千五百人,有一半是老兵,又占據了先機,應該是足以起到作用了。
倘若情況不屬實,島上其實埋伏重兵的話,那這兩千多將士就危險了,但相應的保險措施就要生效,平手討伐軍與四國三好余部的對抗會面展開。
不過,巖成友通看著安宅信康嚴肅的表情,覺得這個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真要有動作的話,應該趁著登陸,立足未穩的時候發起攻擊。現在安宅信康本人就這么直截了當地站在自己面前,平手軍也順利被迎入了各處城塞,這一點上實在看不出問題。
就算今后有什么驚天大陰謀,現在主動獻出了這么多據點總是事實,先占了再說吧。
作為一個征戰多年的老革,巖成友通認為后續那些攻入四國,里應外合,打到筱原長房等等一系列聽起來很美妙的設想,都只是虛無縹緲的浮云。短期之內,只要在淡路島上站穩腳跟,就能算是令人滿意的大成功了。
所以目前最要緊的,就是能否在淡路豪族們反應過來之前,順利將各家首領招致州本城。
依照安宅信康的想法,堅持不肯一起改旗易幟的人,就強迫他們交出領地和居城,離開淡路島,但不傷其性命。日后見面,再光明正大地對戰。
而巖成友通心里則認為,這純屬于婦人之仁,自欺欺人。調轉槍口這么重要的事,不主動納上“投名狀”也就罷了,居然奢望和平完成。都已經要用到“強迫”手段了,還想不見血?到時候萬一發生意外,某個下級武士不小心手滑,難道局面還控制得住?
就算沒有意外,那也可以制造意外嘛。隨隨便便就能找出好幾種毫無痕跡地制造意外方法。
十四個月之前,巖成友通放跑三好政康的時候,其實也是差不多的心態。但雙重標準是人類的本能,所以今日他只覺得安宅信康這人稚嫩可笑,卻想不起自己也犯過同樣的錯誤。
一邊暗地做準備,一邊不動聲色地靜靜等待。從旭日初升到朝陽燦燦,果真先后有六家豪族頭目帶著手下依次到來。然后隊伍一到,便被埋伏在城中的人馬監視住,只留下家主一人,拉到小房間里,接受安宅信康和巖成友通的“勸說”。
這六人或是當機立斷,或是半推半就,最終都選擇了“順應天命”,簽下了新的誓書。
然而——
接下來連續兩個時辰,一直到太陽越過了最高點,開始向西落下的時候,也就是這六家豪族了。
按照島上的距離來看,就算是睡了懶覺,加之路上蹉跎,也不該延遲到這么個程度。
唯一解釋就是,除了這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