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田城在淡路國內是個異類。
此城并沒有如大多數海賊的據點那樣臨海,自然也不會有碼頭。而是建在島上唯一一條大路的中點附近。這是因為船越景直的先人并非世代海賊,最早當過細川氏的被官,是以受封的莊園為祖業的,不過后來時過境遷,才順著大勢,加入到安宅水軍的行列當中。
外圍有二至四尺深的小堀溝,但沒有填水,只能起到減緩突擊的作用。然后是泥土堆成的地基,斜坡有十余步長,不過坡度一般。城墻是厚木板與黏土拼接制成的,強度尚可,沒有射擊孔。共有七座箭櫓,櫓間相距二百步左右,每座分上下兩層,一般會安排二十支鐵炮駐守。
里面簡單分為“本丸”和“二之丸”兩層,本丸復合了城主居住、政事商議、物資儲存等多項功能,其他人則部擠在二之丸里面。
作為老戰友,菅達長對船越景直的那點微末用兵手段,是了然于心的。
城后方是條狹窄的山谷,兩側十分陡峭,難以通行,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勢。另外三面則都是一邊坦途,望不到什么起伏。這令攻城方易于集中兵力,但又無法借助掩護向城兵射擊。
平手汎秀跨海來到淡路,自然無法攜帶大型攻城錘、云梯之類器械,但這么長時間下來也收集了不少木材,扎了柵板、竹束等物。前者可幫助填平堀溝、攀爬土垣,后者則用作盾牌,抵御射擊。
就這么點家伙,當然也不能浪費。
菅達長簡單地做出了安排之后,讓六家豪族分別從側面進攻,本人則帶領自家兄弟,攻打正門。
也是唯一要面對兩座箭櫓的方向。
經過戰前的“鼓動”,這三千人的士氣有所恢復,但依然不足以做出一次足夠強力的突擊。
所以菅達長親自上陣了。他身披著甲胄,提著厚重的竹束,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同時向左右高聲道“跟我沖!拿下船越景直!搶錢搶糧搶女人的時候到了!”
后面的話都很虛,但“跟我沖”三個字是實打實的。這跟坐在安的軍帳里,揮著軍配團扇說“給我沖”可是完不一樣的體驗。
“嗨!哈!”眼看家主的腳步一點都不猶豫,幾百名郎黨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照著往日的習慣,喊出助威的聲音。
這是多年一同作戰才鍛煉出來的默契與信任。這些年來菅達長帶著屬下們像一只狡猾的狐貍般游獵在戰場上,不管大局是勝是敗,他總是能混個不錯的結果。外人說是消極避戰,但這也讓他在士兵們心里建立了極高的威望。
沖得要夠猛,不過陣式不能亂,五七人聚集成小隊,彼此間保持著一兩步的距離,每隊里至少有兩人是不帶武器,只拿著竹束的。
接著其他豪族眾里也有一部分年輕沉不住氣的人,被鼓動得一道沖殺上去。怎么說也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寧愿戰死也不會憋屈死。
沖出數十步之后,菅達長突然猛地揮了一下手,喊出一個“停”字。接著他將手里的竹束杵在地上,身體靈活地蜷縮,貼著地面躲藏起來。
伴隨這聲口令,數百人不約而同,幾乎都在同時做出類似的動作。負責保護同伴的士兵站在最外側,面向城里兩座箭櫓的方向,豎起竹束。反應最慢的人,也在幾個呼吸間跟上了節奏。
繼而就從城的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鐵炮開火和弓弦破風的聲音。
數不清的彈丸與箭矢,如急雨一般傾斜出來,落到進攻者的頭上。城外除了后方的山谷小道之外,三面都響起慘叫的聲音。
只在一瞬間,就有近百個攻城的士卒被貫穿身體。好不容易被鼓動起的攻勢立即為之一緩。
但菅達長毫無動搖。
趁著躲在竹束后的機會,他已經看得明白,城里雖然有二千五百名烏合之眾,但其中大部分人只拿著丸木弓、小藤弓或者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