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質的鐵炮,在遠距離上是造不成什么威脅的。也只有船越景直這種不會用兵的笨蛋,才會在這個距離下令射擊。
唯有船越景直那家伙珍藏的南蠻鐵炮二百支,以及少數強弓手做出的攻擊,才能真正要人性命。
事情的發展與先前的預想完吻合。
故而使用竹束的應對方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一眼環視過去,自家兒郎掛彩的恐怕只有十余人。
然而那南蠻鐵炮裝填是很麻煩的,就算是熟手也要費一番功夫。
趁著這個機會,菅達長矯健如豹,從地上一躍而起,帶頭向城門沖刺過去。
“接著沖!弟兄們不要慌!傷了有人抬,死了有人埋!你的家人我一定養!”
菅達長的口才一向不怎么好,但有往日的實際行為做佐證,他的話是能讓人信服的。
戰前他從家中選了三百人來做突擊部隊,其中一百人是防御組,已經大顯身手了。這時一百五十名射擊組也開始表現。借著竹束掩護,紛紛起身,彎弓搭箭,在離城門一百余步的位置發起反擊。
在這個距離上,城內居高臨下,多少還有那么一點準頭。但攻方想要殺傷到守軍,就實在是強人所難了。菅家的弓手們再怎么精銳,一百五十支箭矢里,也最多只有十分之一能覆蓋到預想目標,更不要提傷害了。
也許會有一兩個倒霉蛋正好被射中要害,一命嗚呼,卻也絲毫影響不了大局。
不過這一輪射擊,本來就只是為了掩護而已。
正常人發現許多支箭羽從頭頂和側方掠過,總是下意識有躲避念頭的。缺乏訓練度的雜兵也不免于此。
船越景直除了懂點鐵炮伎倆之外,并不是個很厲害的戰將。其麾下大概也有那么兩百左右的精銳,但召集起的二千五百人里,雜兵可謂比比皆是。
在這射擊的同時,菅達長帶著一百突擊組沖到了離城約五十步的范圍。
守軍當然會對這群不要命的家伙予以射擊。只是箭櫓中的精英鐵炮兵還在裝填,而據墻防御的雜兵們,又受到箭矢的壓制影響,下意識地動作變形,失去準頭。
到這個距離的時候,沖在最前面的菅達長開始稍稍放緩速度,調整腳步,偏轉方向,繼而順著慣性,化直線為曲線,整個身子原地旋轉了整整一圈,將手中的投擲物扔了出去。
他既沒有持刀也沒有拿槍,反倒是帶著一個奇異的武器。
那是一個裝滿火藥和少數鐵釘的密封陶罐,外面還系著一根短繩子,外表像是后世奧林匹克運動會里面的鏈球。手拿著繩子旋轉,就能夠利用離心力,將陶罐扔出去。
這就是水戰中常用的所謂“焙烙玉”。
菅達長擲出的焙烙玉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線,恰到好處地繞過了城門,徑直落在門后守軍的人堆里。
“轟”的一聲,火藥爆裂炸開,騰起一陣濃密的黑色煙霧。
“啊!”
從門后的慘叫聲中,菅達長仿佛就能看到血肉模糊的場景,真是令人心情愉悅啊。
與此同時,一共有五十人一起擲出焙烙玉,其中十來個掉進堀溝或土垣,壓根沒進城池,還有至少二十個陶罐打偏方向,沒傷到人和城門,只是激起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火苗。
但仍有六七發攻擊正好湊效,砸到城兵頭頂上。
城內立即變得煙霧繚繞起來。
緊接著菅家的第二備隊士兵仿佛收到了指示,也開始同時向前發起攻勢。這次他們帶上了足以跨越堀溝和土垣的木柵欄。
頃刻之間,由菅達長親自帶隊的這波攻勢,就取得了極大的進展,大有一口氣攻破城門的意思。
一共不到十個中靶的焙烙玉,并不能對人員和墻體造成多少有效殺傷。但巨響、濃煙、火光配合上倒霉蛋們的慘叫,會讓雜兵們的士氣大大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