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
如此演技,放在京都的藝館里最多就能混個中游水平——杉原孫兵衛心里默默吐了槽,深深覺得被這個勢利眼給惡心到了。
緊接著,滿頭白發的了凈老禪師也用盡了力氣往前連邁幾步,撲通一聲拜倒在地,向著平手汎秀補充道“中務大人明鑒!今日我等前來,乃是因為幕府在和泉國任命的三名新守護代倒行逆施,為非作歹,令人忍無可忍了,所以田代大宮司才會如此失態,請中務大人千萬海涵?!?
隨即虎哉宗乙才輕嘆一聲,緩緩上前,略帶自責地低頭道“唉……貧僧實在有負平手中務大人的托付??!”
話音落地,此地的主人平手汎秀仍是一副沒搞清形勢的模樣,滿臉的疑惑不解。過了片刻,才做出“剛剛反應過來”的表情,先叫人把田代大宮司和了凈禪師攙扶起來,各自落座。而后平手汎秀才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地坐在主位上,環視了一下,悠悠說道
“各位遠來辛苦了……只是……數月之前,我不是已經卸任離開和泉了嗎?現在那邊的事情,恐怕很難插得上手了啊。”
平手汎秀顯得十分客氣,但表情和語氣都很淡然,沒有添加任何的夸張成分,透露著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隱藏態度。
此話一出,剛剛才坐穩了的了凈老禪師面色又是一變,哀嘆一聲,臉上顯露出自責、憤怒和無奈交雜的神色,開口答曰“老衲自然也知道,今日前來是給平手大人添加了不少麻煩,但我等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啊!如果只是貧僧一人受些委屈,為了大局考慮,該忍也就忍下了,可是現在受辱的乃是和泉國內數十座寺廟和神社,這就等于是神佛之難??!”
這老和尚的口才還算是不錯,三兩句就把矛盾推到了神佛的高度,讓平手汎秀也不得不多拿出一點重視的神態出來。
“事情……有這么嚴重嗎?”汎秀出聲詢問了,朝向的卻是他的舊友虎哉宗乙。顯然他對兩位不太熟悉的宗教人士并不怎么信任,最終還是要從自己的老朋友那里聽到答復才放心。
對這一點他并沒有掩飾的意思。
并不是在所有的政治場合都必須飆演技的,九真一假才是高明的手段。
更高明的是從不說假話,只微妙地利用敘事手法來引導。
虎哉宗乙此前一直沒急著發話,直到被問到,才對著平手汎秀施了一禮,點了點頭,沉聲答道“這段時日,和泉國內的僧侶和神官確實是度日如年,您所推廣的‘寺社自治’局面,業已被面破壞了?!?
這話一出來便直擊重點。
和泉國的寺廟和神社過得好不好,平手汎秀未必有心去掛念。什么“神佛受辱”之類的事情,更是不著邊際。
唯有聽到自己“引以為豪”的政績被人破壞了,高高在上的“平手中務”大人才皺了皺眉,顯露出不悅之情。
了凈禪師和田代宮司見到眼里,不禁都佩服虎哉宗乙這一針見血的功夫,心里更加把這個外來和尚視作了自己人。
這種想法倒也沒有完錯。
現在虎哉宗乙做的事情,可以說是幫助平手汎秀恢復權威,順便剪除神佛兩道的世俗勢力,看似是在吃里扒外。但從另一方面講,隨著分久必合的大趨勢,在強大的中央集權之下,寺社唯有放棄大部分武力和一部分財產,才有穩定存續下去的資本。
這種事情就不是人人可以看透的了。
平手汎秀聽了虎哉宗乙的話,皺著眉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良久方才反問道“如果各位真的有什么冤屈要提出訴請,那也應該向幕府申訴才是嘛。再者還有織田彈正可以主持公道?!?
他說出的這番話,雖然仍有拒絕之意,但口風已經松動了很多,透露出一種“雖然不一定會幫忙,但聽上一聽也無妨”的態度。
到這個程度,已經讓來客欣喜不已,不敢奢求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