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川一益三人,都以曖昧不清的地位參與了軍議,到底是獨立身份還是織田家的附屬,這一點足利義昭故意沒有交代清楚。
平手汎秀理論上已經轉仕幕府,而且是朝廷任命的“從五位下中務少輔”,柴田勝家暫未表現出脫離織田的態勢,但亦有官符在身,這兩人的位階與織田信忠是完同級。(順帶一提淺井長政目前尚無正式官位)瀧川一益地位要落后一步,卻也掌握著三個郡十萬石以上土地,勢力能輻射到整個伊勢灣,同樣具有尾大不掉的嫌疑。
今天足利義昭讓這三個人都列場,其實是頗有講究的。
與年輕的主君織田信忠同席而坐,便顯得大家地位相若,君臣之分淡化了。可要是稱病不來的話,又怕織田家在會議上孤立無援受到排擠。
倘若將軍大人挾持“民意”,搞出一個“淺井作主力帶領聯軍討伐朝倉,織田負責補給”之類的決定,那可就很麻煩了。
別忘了,三好長逸的首級,已經被黃雀在后的人奪走了!
經過看似推心置腹的內部商議,柴田勝家和瀧川一益很別扭地接受了足利義昭的邀請,并且向織田信忠保證忠心無二,后者也表示絕無芥蒂。
平手汎秀則只幽幽念了兩句漢詩“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對此織田信忠半懂不懂,柴田和瀧川完聽不懂。畢竟他們哪一個都沒去過唐土,也很少與文人墨客談笑風生,見得不夠多,還需要學習一個,提高知識水平。
前情暫且不表,說回到這軍議上。
淺井長政方才表露了一番決心,柴田勝家便立即出來唱對臺戲“先前這么些事,實在讓我們織田家的人憤恨不已,此仇不共戴天,請公方大人將討伐朝倉的任務交給我們,成將士們的心愿……否則我擔心有些人激憤之下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破瓶柴田就是這么霸氣,雖然新敗帶傷,還纏著紗布,卻敢公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幕府將軍以威脅的語氣說話。
但這也正是他能得到下層士兵愛戴的原因。
而且足利義昭也并不以為意。
直率的冒犯,總是好過潛在的陰謀嘛!
所以將軍大人只是微笑著捋了捋胡須,溫和地回應到“柴田左京的忠勇,我素來清楚,雖然在攝津偶有失手,卻非戰之罪……依我看,這次討伐朝倉,就讓柴田左京為先鋒大將,在聯軍中挑選精銳先行出擊,淺井備前擔任次鋒,并讓瀧川左近率領一支偏師繞后襲擾,余者隨我本人暫留京都,待旗開得勝之后再一齊進發。”
話音落地,眾人臉色各自不同。
淺井長政眉毛揚了揚,覺得次鋒的位置差強人意。
織田信忠臉色一變,這個安排里,完沒有他刷聲望的機會,而他恰恰是在場最需要刷聲望的。
柴田、瀧川的表情可就復雜了。繞開織田家,讓他們獨立擔任要職,出于忠心是該拒絕的,但是……
“公方大人的抬愛,我感激不盡,只是……”
柴田勝家“只是”了半天,也說不出究竟“只是”什么,瀧川一益也是游移不定地沒表態。
此時,一直沒發言的德川家康突然開了口,向御座施禮“請問公方大人,織田彈正既然被任命為幕府管領,如此大事為何不見出席呢?”
足利義昭笑容一滯,臉色冷了下去,淡淡回道“眾所周知,新任管領大人身體不適,暫時在御所休養,我看最近還是不打擾的好。”
“這樣嗎?”德川家康點了點頭,隨即做出憤怒的姿態來“太荒謬了吧!身為管領,僅僅身體不適就缺席如此重要的軍議?真是成何體統!至少該派人傳遞一下口信吧?”
聽了這話,足利義昭目瞪口呆。
德川家康這話,明顯是在質疑剛才的決定,替織田家鳴冤來了,但他選取的角度十分巧妙,挑不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