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秘聞的保質期是很短的,有時候甚至不到二十四小時。
這是戰后第二天,天氣陰霾,凌晨下了場暴雨,一直到中午才稍有轉晴的跡象。四國島上的眾人——包括本土的三好氏家臣,外來的平手軍將士,以及持中立態度的那些商人文化人,估計還有毛利大友等勢力的探子——都知道一個令人驚訝卻又在情理之中的變亂。
事情發生在昨日三好軍撤退的過程當中。
筱原長房出于保存實力的目的,在戰局不利時果斷撤退,帶著三千多完好無損的部隊回到了勝瑞城,他的左右手——親家安富盛定被長宗我部元親所討取,老友赤澤宗傳則留在城外收攏殘兵兼作斷后。
此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名義上已經親政的家督三好長治,突然帶著十河存保、三好康長、細川真之等殘留的一門眾站了出來,對筱原長房提出質問。
多羅尾光俊自稱說收買了一個在場的侍衛,轉述出來原話這樣的
“我們兩年前與織田議和時,便已經宣稱與三好長逸那狼子野心之輩劃清界限了。為何三個月前卻又響應三好長逸,攻打織田家的守將呢?就是因為行事過于無端,才招致平手軍的討伐。若你能戰而勝之倒也罷了,偏偏又敗給了對方,如今我家可謂是危如累卵!筱原右京恐怕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了!”
且不論這個轉述真實性高不高,反正最終是令筱原長房無言以對,諸奉行和評定眾也囁嚅不敢出聲。
而其他家臣,無論是親族、譜代還是外樣,絕大部分人都立即站在了年輕主君那邊,跟著一起指責那位一手遮天近十年的筆頭家老。
或許,筱原長房自以為向來都是執法嚴明,唯才是舉,賞罰有序的。
但是,究竟誰是才,誰該賞,誰該罰,這種事情總是不可能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共識。失去利益的人總會覺得是遭受了不公正的打壓。
而且,一個執掌大權十年的人,真的能保證每個決策都是毫無私心的嗎?能保證完不被個人好惡影響嗎?能保證從來不被感情因素沖昏頭腦嗎?
自以為公正,距離真正讓臣民感受到公正,中間還隔著十萬八千里呢。
《新加制式》強化了諸奉行和評定眾的權力,對家臣的私自行為則是做出許多限制之處。倘若是素有威望的英主,大概可以通過這樣的法規來使家族中興,可惜主持立法的人并不具備足夠的名分與人望,只是個代理攝政的筆頭家老而已,偏偏背后的家督已經成年娶妻親政了,容不得被架空為傀儡……
別人姑且先不談,筱原長房的親弟弟,喚作實長,戒名自遁的那家伙,因為行為不端屢次被兄長呵斥,懷恨在心,早跟三好長治有所勾連。今日便是此人假傳指令,將筱原家的家臣和親兵調到了三之丸外面幫忙“清點物資”。
這就完消除了武力對抗的可能性。
最終結局是三好長治大獲勝,筱原長房以及其長子長重,兩人被勒令幽居在勝瑞城二之丸內閉門思過,評定眾和諸奉行的人選也更換了大半。
事情在兩個時辰之內解決了,后續部隊回來的時候,大局已經抵定,沒了領頭的人,剩下的黨羽顯然無法與占據名分優勢的家主對抗。
眼見局勢穩定下來,三好長治進一步對家臣們提議到“平手刑部前來四國,反復強調‘只誅首惡’,大概只要交出筱原右京,我們就不會受到株連追責吧!”
他這話說得可謂是無恥之尤,但很機智地用了“我們”而不是“我”作為主語,聽起來合理性就高得多了。
十河存保、三好康長率先擁護。
親族們對于外姓權臣的敵視,是天然不可避免的,更何況筱原長房掌權期間,對一門眾的優待大大減少,制約卻越來越強。
然后大批愛惜生命,不在乎操守的家臣都表示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