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城,又稱“清須城”,方圓近二百間,內外共分四層,原是二百年前管領家族斯波家的居所,后來為尾張下四郡守護代大和守家所篡奪,繼而又被織田信長強力奪取。
歷來人們普遍認為,此地的歸屬,就決定了尾張東部半國(亦即所謂“下四郡”)的歸屬。
而今,織田信長身受重傷,幽居于幕府,尚未離世,這清州城卻已經被畫上了甲斐武田家的四棱家紋。
真是滄海桑田。
尾張人被趕到小牧山、巖倉、勝幡各處,或是捶胸頓足,或是痛哭流涕,無時無刻不思奪回此城。
但是,看上去耀武揚威,囂張跋扈的武田勝賴,呆在清州城本丸之中,卻并沒有公共場合表現出來的那么高興。
局勢雖然對武田軍有利,但遠遠沒有到不可逆轉的程度,甲斐人依然面臨著不小的壓力。
而且這些壓力,基本都是由身處前線的武田勝賴一人承擔的。
主力兩萬以上,接近三萬,在遠江圍剿德川家康的濱松城。
山縣、高坂各帶五千人,于三河壓迫德川信康的岡崎城。
唯有坐鎮清州城的武田勝賴,要憑借麾下八千士卒,面對織田人數不明的殘部,還有平手汎秀帶過來的三萬援軍。
處境可謂懸殊。
話說回來,講道理,既然是作戰,當然總得有人去承受最艱難的任務,既然不幸輪中,本也無可厚非。
但為什么是讓堂堂二代目來干這個臟活累活呢?
而且是在剛剛大顯神威,擊潰織田主力,風頭正盛之際,忽然就被“擱置”了。
武田勝賴本來是興沖沖地殺進清州城,無比自豪地向父親通報消息,準備再接再厲,爭取打到岐阜去的,結果接到的回復密函上面,卻寫著“原地待命,守備清州城,等待三河、遠江諸多部隊完成任務,之后軍集結,再開始下一步的行動。”
等于是一瓢冷水直愣愣潑到臉上。
對于老爹的決定,武田勝賴不敢反駁,但顯然也不可能完服氣。于是他退一步,寫下了這樣的請求“我所率領的旗本備隊,皆是以野戰見長,用于守城或許有些不妥。既然目前重點在于三河、遠江一帶,懇請父親大人考慮,讓山縣、高坂他們這些經驗豐富的將領來負責守城,而我則回來參與作戰,如何呢?”
接著忐忑不安等了三日之后,迎來了武田信玄的一個心腹近習眾——即北信濃豪族真田幸隆的三子,過繼給武藤家的武藤喜兵衛。
這人不僅負責送信還傳來口令,他說“主公大人深知當前的形勢,確實是委屈了少主!然而各只部隊的任務暫時不宜更換……明的一面講,身處敵境需要事事小心,臨陣換將乃是大忌諱,而暗的一面……出發前,主公屏退四下,親口對我說,少主您承受的這份委屈,乃是有價值的!若此戰順利的話,事后主公將著重強調,您主動堅守清州,擊退敵方大軍的英姿,將斬將奪旗的機會讓與家臣。而在三河、遠江出風頭的山縣、高坂、馬場諸位,將因此對您深懷感激與敬佩之心……這對您日后穩居家督之位,大有裨益。”
武藤喜兵衛此人,五短身材,其貌不揚,看著像是個無所事事的猥瑣游民,但聲音相當動聽,口才更是非凡,此時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聽上去有著十足的說服力。
因此,武田勝賴被說服了,從理智上接受了此事,并且拿出軍營里最好的美食、美酒來招待這位“欽差”,滿面笑容地竭力與之親近。
一時賓主盡歡,談笑晏晏,事情就這么解決了。
但酒足飯飽,互道晚安之后,安排“欽差大人”安睡之后,武田勝賴卻是鐵青著臉,怒火中燒地來到自己的房間,喚來三大親信——武田信豐、長坂光堅與跡部勝資,劈頭蓋臉便道“看來各位所言不錯!山縣、高坂、馬場等人,果然都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