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已經(jīng)有了“南海探題”的稱號,但出于謹慎起見,向四國再次動武之前,平手汎秀依然派了人去京都上下打點鋪墊。
結果才得知,足利義昭年前才克服了一切阻攔,下定決心殺死被認為是“義輝公遺孤”的武輝丸之后,幕府內(nèi)部氣氛變得極其緊張,所以暫時無暇他顧。
平手汎秀作為地方實力派,能派個人去京都象征性走一圈,并且對將軍大人的做法表明了堅定支持的態(tài)度,堪稱雪中送炭,順便提出要征討四國什么的當然不是問題。
于是萬事俱備,東風也不欠了。
軍令一出,拜鄉(xiāng)家嘉、加藤光泰、松山重治等人清點了五千余眾,集結大小船只二百艘,在土佐、阿波交接處的華津灘登陸,名義上接受河田長親統(tǒng)一指揮,對四國島上一共十四家冥頑不靈的國人豪族,進行定點清除。
已經(jīng)是五年以來,平手家的軍隊第四次踏上這片領土了,三戰(zhàn)三捷已經(jīng)打破了地頭蛇們的膽子,因此這群烏合之眾完不敢生出任何一絲聚眾起兵抵抗的想法,甚至連籠城的斗志都很缺乏。
他們只是各自化整為零,帶著親信家小,收拾細軟金銀,逃到地勢不便的深山老林里面去,盼望能在避過這陣風頭后東山再起。
按照正常的想法,總共一十四家豪族國人,家庭規(guī)模有大有小,多則百八十人,少則十人,隱藏身份往荒郊野嶺這么一躲藏,還真是不容易發(fā)現(xiàn)。
畢竟大軍所費奢靡,不可能長期在四國島這窮鄉(xiāng)僻壤玩捉迷藏的。
可平手汎秀是下定了決心。
他對將士的交代是“給你們半年時間,挖地三尺也要把亂黨給我找出來!本次行動,除了每人每日十五文錢的常例補貼之外,所有于戰(zhàn)時取得的刀劍甲胄,抑或財帛女子,我分文不取,盡皆歸屬奮戰(zhàn)的將士們。”
一般來說,合戰(zhàn)時繳獲,或者戰(zhàn)后劫掠而來的成果,當中最肥美的鮮肉無疑要交到上面,其次是中層武士啃著骨頭嚼到一點殘渣,底層士兵也就喝點湯,發(fā)個幾百文,至多一兩貫銀錢的小財。
這是沒有明文書寫,卻又自成體系的潛規(guī)則。
當然也有膽大的人,私自藏下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貴重財物,不過一旦露白,下場可能就不太美妙的。
平手汎秀表示出對物資“分文不取”的態(tài)度,就等于說是他身邊的奉行、近臣也都拿不到分成,而前線軍官和士兵的收成將會大大增加。
以此來激發(fā)他們深入到鄉(xiāng)村、到山谷、到森林去追蹤和搏斗的動力。
聽到這個命令,家底最窮,腦子也最靈活的加藤光泰立刻想到一個潛在漏洞,不敢直接向主君詢問,卻向河田長親打聽詢問“勞煩大人,如果有些無知村民,乃至老弱婦孺,被亂黨蠱惑,阻礙我軍行事,是否可以……是否可以動武呢?”
很顯然,他已經(jīng)打起了荼毒百姓,殺良冒功的主意。
此等極惡之事,在中世紀的軍隊里面肯定是屢見不鮮的。
只不過因為平手軍中士兵的待遇還不錯,普遍不算窮人,便不太熱衷于這種性價比較低的“副業(yè)”。
本來一般良民身上就沒多少錢,萬一殺得太狠引起一揆,事后多半吃不了兜著走,何必冒那個風險呢?又不是甲斐山猴子那樣,見到半文錢都會眼開的窮光蛋。
但這次平手汎秀特意聲明了鼓勵劫掠,于是某些人就起了心思。
對于加藤光泰這個問題,河田長親早有考慮,當即學著刑部大人的樣子,淡然一笑,從容捋須道“我正在進行調查,預計十日之內(nèi)就可以得出結論。屆時會給出一份名冊,凡是忠于我家的村落,就記錄在案,不可輕舉妄動。其他所有不在名冊上的嘛……各位便宜行事。當然,如果發(fā)現(xiàn)某些村落是假裝服從的,你們可以拿著證據(jù)向我檢舉,考察確認后,就有檢舉者負責捕捉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