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遺忘已久的人脈與威望,在短短幾天之內,迅速獲得了的效忠,并且不斷以滾雪球式速度膨脹。
在軍事和政治上的準備都不充足——至少外人看來如此——的情況下,平手汎秀只能集中兵力于和泉,然后利用手中足利義昭這張王牌去爭取更多人心。同樣有許多出于各自不同的理由聚集在他麾下。
歷史的天平,隨著砝碼逐漸落下,不斷地搖擺。
好事者開始以應仁之亂時的慣例,將兩邊分別叫做“西軍”與“東軍”。
平手刑部坐鎮和泉,擁立將軍,方位在西,是為“西軍”。
織田彈正控制京都,掌握朝廷,方位在東,是為“東軍”。
對于某些與雙方都源遠流長的人來講,必須選擇其中一邊站隊,無疑是件非常艱難和痛苦的事情。
比如,身為織田彈正之胞弟,又是平手刑部之妹婿的織田長益。
他得知了“西軍”與“東軍”的爭端之后,反復向自己的親哥與大舅子寫信,言辭懇切地勸說罷兵和睦,試圖調停,但一直沒有得到實質性回應。
最終織田長益不斷吟誦著和歌,感慨亂世之中親屬之間刀劍相向的悲劇,進而哀傷過度,情不能自已,痛苦流涕著奔入了攝津的芥山寺,聲稱要遁入空門,不理俗世。
他的大部分家臣跑到寺門口去求主君回心轉意,少部分人則依照自主意志,各自分別加入了東西兩邊。
作為一個學者和茶人,織田長益給人的印象就是濃厚的文藝氣息,所以做出這種“敏感”和“脆弱”的舉止,雖然不合情理,倒也在大家意料之中。
不管怎么說,近畿周邊的小勢力大體算是迅速做出反應,有的旁觀有的下場。但稍微遠一點的大勢力們,卻顯得動作緩慢。
不知是消息不夠靈通,還是利害關系更復雜,難以做出決定呢?
或許各地情況不同,難以說得清楚。
德川家康最早打出了支持足利義昭的旗號,不過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才終于安排妥當,令其子德川信康,帶領三河兵五千人,通過長島僧人的船只到達和泉參陣。
織田信忠當然要幫他親爹了,然而內部意見紛亂,糧倉又“突發”火災,一度進退維谷的窘境。所幸木下秀吉、竹中重治及時到達岐阜城,穩定住了人心,說服家臣們節衣縮食分擔了錢糧,湊出一支一萬二千人的軍隊。
然后這支軍隊啟程通往京都途中,又得到瀧川一益、筒井順慶,以及南近江豪族聯盟的呼應,聚集到二萬五千有余。
經過一番不為人知的幕后交易,織田父子匯合之時,已有了超過四萬兵力。
甲斐武田、越后上杉也都各自致辭,表達了對近畿局勢的密切關注。雙方很有默契地暫停了信濃、西上野的爭斗。
更遠的北條、蘆名、伊達之流,他們肯定也有各自的態度,但他們的態度不值得關注。
關西這邊,反應要稍微慢一點,淺井長政“考慮”了很長時間,才在明智光秀的勸說下,答應支持織田信長的“東軍”。
隨即毛利家的吉川元春便打著“上洛保護公方大人”的旗號,領兵萬人侵入但馬,小早川隆景亦率水軍在備前盤旋。
考慮到潛在的利益與風險取舍,淺井長政命令別所長治在關西留守,本人帶著黑田孝高、荒木村重等人,揮師一萬五千,自攝津而至山城,駐軍在離信長約半日路程遠的地點,派了使節致意。
毛利很堅決地繼續跟隨足利義昭,于是去年才受到幕府譴責的大友宗麟,就順勢果斷地擁戴織田信長,企圖擺脫名譽上的不良影響。
這又導致島津、龍造寺、秋月等勢力派遣使者到岸和田城來致意。
然后伊東、阿蘇、肝付之流,則以“忠于朝廷”為理由,親近信長。
一系列蝴蝶效應讓人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