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結隊,并肩沖鋒,一旦戰士倒地,立即有人填充補上,前赴后繼,源源不絕。
武田勝賴在北面,德川家康稍西,平手軍則從東而來。
天龍川對岸的內藤昌豐收到命令立即盡了最大努力往這邊渡河增援,而酒井忠次等人沒多時也看明白情況,同樣使出拼命的力氣牽制阻止。
攻與守,突襲與反突襲,包圍與反包圍,迂回與反迂回,到這個時候已經分不清誰才是獵人誰是獵物。
人的思維真的很容易被環境左右。假若周圍部一潰千里,丟盔棄甲的局面,再頑強的硬漢亦不免動搖。反之,友軍個個悍不畏死,奮勇爭先的時候,平日并不算多么勇敢的人,可能也會熱血上頭,控制不住情緒。
每一時刻都有數不清多少人被擊中而喪命。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慘烈嚎叫與金石撞擊的聲音來回交映。
沒有時間檢認首級,也無暇照顧己方的尸身,戰死者的軀體被有意無意地踩踏在腳下,與積雪、土壤、泥濘混雜起來,扭曲變形,染上污穢,無聲消弭。
生前無論是友軍還是敵人,此時血肉都只會交纏滲透在一起,再也沒辦法剝離分析開來了。
就像野草一樣被砍伐,又如野草一樣埋沒。
這樣的戰場上,身份地位的區別沒有意義,個人武勇所起的作用也很有限。縱有無雙強者可力戰三人五人,又豈能同時對付八人十人?
無數的刀劍槍棒在狹小空間拼命揮舞,誰知道什么時候一不小心就要掛彩。
天賦異稟,膂力過人,武藝絕倫,反應神速,都不一定保得住性命,唯一最值得信任的大概只有運氣。
不斷有看著像是知名將領的人倒地,但沒有人有心思去注意到。
只是沉浸于當面的拼殺之中。
如此地獄修羅一般的絞肉機景象,約莫存續了大半個時辰左右。
直到戰場西側河邊,形勢漸漸起了變化。
被認為只能擔任“疑兵”的佐佐秀成,在被擊落馬后,休息了一會兒,站在后方觀察著整體的局勢,迅速判斷出,控制二俁城的河口,切斷天龍川兩岸武田軍的聯系將會是制勝的手段。
若可得遂,將會是他身為平手中納言中將女婿,終于揚眉吐氣,證明實力的機會。
從七千名又累又冷的尾張、伊勢兵中,佐佐秀成也效仿岳父,臨時命令軍官“三者抽一”,得到大約二千三百名相對較為可靠的士兵。
然后繞了個彎子,在稍上游的地方跨水,折返朝西,泅渡進擊。
佐佐秀成發現,馬場信房動員了所有身體還算完好的守軍,出城幫忙接應,在河流最窄,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建起浮橋。
內藤昌豐則是一面應付酒井忠次的壓力,一面派人渡河支援,確保武田勝賴那里不出問題。
于是佐佐秀成,遇到的是“武田四天王”之一,智勇兼備,剛毅果決,人稱“不死身鬼美濃”的馬場信房。
可惜這位大名將,身邊僅剩下六七百人,而且還有一半帶了輕傷。
更不要提,被圍困的四個月,都是靠著生了蟲的陳糧,提前割取的未成熟大米,以及各種缺乏營養的雜谷維生的。
當時,上野國眾小幡氏正準備過橋,忽然發覺遭到佐佐秀成的打擊。
已到強弩之末的馬場信房所部,居然被這位“常敗姑爺”沖得招架不住,紛紛授首。
小幡信貞麾下士兵原本一向頗有武名,可是見了自家大佬的敗退,士氣軍心一下子嘩然大跌,隱約不戰自亂。
這個關鍵時刻,亂了可不得了。
都是吊著一口氣拼命支撐,某一方先出現潰散逃亡現象,那接下來一定是滾雪球的惡性循環!
河口失守,則主將武田勝賴孤身位于另一側,危險大大增加。
然后是佐佐成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