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此隅山城馬上就可以拿下來了。”
平手汎秀看著遠處的光景,做出如此論斷,然后把千里筒交給了身邊的兒子。
義光接過,隨口答了一句“是。竹田城落,大約,亦只在旦夕之間吧?或許二三天即有消息也未可知。”
而后再舉起來看。
聞言平手汎秀暗地蹙眉搖頭,接著不漏聲色,狀似無意地笑道“你這話,作為天下人的嗣子,語氣未免也太弱了吧!何必用那么多不確定的字詞?”
“……您教訓的是啊。”義光埋下頭去,片刻復又抬首問到“然而——倘若事情確實尚不清晰,該如何避免軟弱的語氣呢?”
平手汎秀一愣,略加思索,回道“那唯一可做的,就是盡量少說少錯,喜怒不形于色。如此便足以應付大部分問題。只是需要分辨場合,假設是不得不當機立決的關鍵時刻則不可行。”
“……明白了。”義光稍作遲疑之后如此躬身作答。
平手汎秀疑道“現在并無外人,有話不妨直言,何必作此囁嚅?”
“呃……”義光臉上飄過一絲窘迫顏色,不得已開口說到“其實,我想說的是——已經具有輕易分辨事情巨細緩急眼力的人,大概就不需要為如何遣詞造句而發愁了吧?所以,父親大人您剛才的說法,實在是……”
“……”平手汎秀咋舌苦笑,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這為君處政,御將治民的道理,確實一兩句話講不明白,我剛才企圖一言蔽之,卻是過于急切了。”
“……孩兒惶恐……”
“義理為先,不避上下。”
“……呃……”
尷尬了一會兒,義光忽然打趣道“我倒是為此聯想起一件逸事來。說是中務殿……也就是慶次兄的兒子習武時問他,以一敵三該怎么辦?父親您猜慶次兄的回答是什么?”
“會是什么呢?”雖然隱約明白含義傾向,但無頭無尾汎秀也猜不出,只覺得略微好奇。
義光笑著補充“當時慶次兄說——先趁敵立足未穩,施加力猛擊,打倒一個;然后利用空間周旋一番,使余二者不可兼顧,伺機再打倒一個;接著便只需要憑借真本事打倒最后一個,即可圓滿收工。”
“哈哈!”平手汎秀啞然失笑“他倒確實有這本事,尋常人哪有這般勇力?這就如我以前同你講的小馬過河……”
“父親說的是。”這下子義光也漸漸輕松起來了。
平手汎秀一邊搭著話調笑著,一邊暗地推測了兒子剛才失神的原因。
明明背負了“平定丹波、丹后二國”的功業在身,被朝野內外吹捧為“后繼有人”的了。怎么忽然心事重重?
思來想去,大概在于,勝利來得太過于平庸了。
以至于,沒有培養起孩子的自信心,反而讓他產生杞人憂天的無謂念頭。
這娃就總是想太多了,千回百轉的心思連當爹的現在都沒法徹底掌握。
……
天正二年(1577)六月起,平手大軍開始關西作戰,然后一連好久都沒有停歇。
擒殺淺井,平定播磨,招撫宇喜多直家、別所長治。同時二代目降一色、波多野、赤井,得丹波、丹后。復歸并一處,再攻但馬,兵圍竹田、此隅山二城。
兩處都采取了非常簡單粗暴的戰術。
布下十面埋伏,斷絕內外交通,大筒連日轟擊,弓箭鐵炮齊射,消磨守軍士氣和有生力量之后,再從軍中選出武力過人的披甲者組成一番槍,強行突入。
用時不到三個月,先克此隅山城,討滅恒屋、太田垣,再下竹田城,掃平八木氏。幾乎可以說將但馬收歸旗下。
新占領的土地,日后自然還有治安戰要忙,但封建領主能組織起來的游擊武裝是很有限的,一般情況下,不足為患。
平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