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與本地人的仔細攀談研究,平手汎秀發現了一個島津家內部可能存在的隱患問題。
也沒什么特殊之處,就是最常見最容易想到的——賞罰存在不公。
廣為人知的“島津四兄弟”之中,老大義久身為家督不提,老二義弘多年前因顯赫的戰功被任為日向國飯野城主,獲取了大量土地,估計有三到五萬石之多;老三歲久更多在后勤運輸和內部調解上活躍,名聲要小一些,但去年也得到大隅虎居城,接近兩萬石的恩賞;唯老四家久,尚未封城仍在薩摩內城的屋敷里居住,知行也只有一兩千石的程度,比之前三個差距甚遠。
明明作為主君的胞弟,也承擔著重要的指揮任務,地位和待遇上,卻有如此懸殊的區別,甚至排在島津義虎、島津忠長兩個庶族之后。
只論功績與才能的話,在外人看來家久至少也在前三,甚至可以與義弘爭奪第一。
為何受到如此苛待呢?難道是島津義久偏心吝嗇嗎?
顯然不會。
一個偏心吝嗇的人怎么可能建立起統一南九州的功業。
深刻了解內情的甲斐宗運做出的解釋是島津家支系眾多,家臣幾乎全部是親族一門眾,都一個祖宗憑什么有的高有的低呢?只能通過非常嚴格地講究嫡庶尊卑秩序,才能讓下面的人心服口服。
現在掌權的四兄弟都是上代家督島津貴久的親兒子,但義久、義弘、歲久皆為正宮大婦所出,名正言順的嫡子。家久的母親卻只是個身份低微的侍妾,連有名位的側室都算不上。
以尊卑分脈的觀點,天然受到內部的輕視。
倘若貿然給予太多封賞,就可能引起其他庶族的不滿。
這便是薩摩島津家的“自有國情在此”。
作為一個穿越者,一個現代人,會覺得“唯才是舉,論功行賞”乃天經地義的規矩。就算實際不能完全實施至少表面上要做出這個姿態。
但十六世紀的扶桑,特別是在風氣最為傳統守舊的九州島,社會觀點是截然不同的。
平手汎秀甚至聽到一個逸話
說是島津家的幾十個高層人員一起去馬場挑選坐騎時,老三歲久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忽然說了一句“必須父母都是優良血統,誕下的幼崽才能繼承好血統,如果公馬強壯但母馬羸弱的話就完全不行。”然后老大義久立刻說“馬的話確實如此,因為其才能僅限于肉身,是天生注定的。但不同的是,人的才能更多在于智識而非蠻力,無論什么樣的出身都可以通過勤奮學習來變得強大?!?
先假設這個故事并不是虛構的。
那么就值得深思了……大家都說島津歲久心思細膩感覺敏銳,為什么要故意說這種明顯會影響團結的話呢?
只能認為是在唱雙簧,他把在場其他某些人心里想著但不宣于口的陰暗念頭公開說出來,好讓島津義久加以批駁,一個紅臉一個白臉,變相給家久撐腰。
這就更加反過來說明,他們內部對于侍妾所生的孩子,是有多么的輕鄙了!
正好島津家久身上還有一層讓人意外的人際關系……
平手汎秀視此為難得良機,也演了一出將來可能會被認為是“逸話”的好戲。
那是一次晚飯之后的閑聊,幾個近臣、外樣、客卿坐在火堆旁邊聊天的時候。
論及當前戰事,一貫沉著穩健的木下秀長忽然滿面羞愧,嗟嘆道“承蒙主公知遇之恩,我一介足輕之子,如今有了萬石知行,居伊予北部八郡代官職,卻在日向屢屢戰敗,真是有負所托??!”
荒木村重安慰他說“敵人實在過于強大,縱橫九州多年,無論伊東、肝付、大友、長宗我部皆不能敵,唯有內府大人親至才能對付,我等不必為此感到羞愧。”
加藤光泰點頭道“鄙人以前一直覺得所謂百勝名將都是吹噓出來的,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