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賊奔上去,身后數十精騎跟隨,小道上騰騰一片塵土。
很快,他們就離小道與官道交叉處不遠,李過等人看去,果然在交叉處往北去,約七八十步后,與南圩墻平行一線,一大排的盾車蔓延,擺在官道之上,擺在一些水塘葦叢之后。
這些盾車似乎輕便,與攻城時義軍使用的盾車輕便太多,可能只有幾十斤,但高度有人的肩膀左右,也頗為厚實,防火器不行,但防弓箭綽綽有余。
特別都開有懸戶式的窗口,但位置只在人蹲立的高度,這種高度,不說弓箭直射拋射無用,怕是火器,都很難打到盾車后的人。
此時李過等人往盾車后看去,絲毫看不到那邊的人影,但經過這些天的戰事,李過等人知道,他們手持后膛火器的銃兵,肯定掩藏在盾車之后。都依著射孔,瞄著這邊的各人。
李過看得恨恨,袁宗第則是神情凝重,這種盾車,這種地勢,己方弓箭無用,火銃難說,火炮要打也極難打中。
他們這樣掩著,己方雖可通行南下,但人馬若都上了官道,他們從后方躡來,突然攻擊,后果不堪設想。
他又喚來孫有驢“驢爺”詢問,這個精瘦彪悍的老匪一看,就驚呼道“回各位老掌家,早前俺銅山寨的好漢攻打他們軍陣,那殺千刀的秀才楊河,就是用這種盾車啊。他們兩排人蹲著,兄弟們打不到,他們卻可以打到俺們,……兄弟們慘啊,被打了七陣排銃……”
袁宗第神情更凝重,李過看著,哼道“可以派馬隊沖上去,那官道上只有兩輛盾車,一沖就散了。”
旁邊干瘦,穿著紅衣的王龍陰陽怪氣道“李爺,官道旁的盾車也可以打的。再說了,他們盾車上都有長矛拒馬槍,不說馬匹畏懼,官道這么窄,肩并肩,也只能沖三四騎。恐怕我們馬隊死滿一路,也沖不過他們的盾車。要打你打,咱老子可不奉陪。”
慘敗后,他對這個一直討好的“一只虎”也不客氣了,他說著,還慢條斯理整理自己罩著的灰氈斗篷,最后道“咱老子說不要來睢寧,偏要來睢寧,這下慘了吧?唉,自認倒霉,花錢消災吧。”
李過眼中閃過怒火,卻發作不得,袁宗第嘆道“李過兄弟,不要意氣用事了,免得徒勞傷亡。”
他看著那邊盾車,沉吟道“那練總應該也不想打了,只是想要點好處,派人去問問價吧。”
王龍立時同意,此時官兵與他們關系并非你死我活,經常有“打活仗”的說法,臨陣相勞苦,拋生口,棄輜重,縱之去,謂之“打活仗”。
當年盧象升評說“援剿之兵,惟祖大樂、祖寬所統遼丁為最勁,殺賊亦最多。”卻是邊軍不通言語,逢賊即殺,故多勝。
于是袁宗第等人商議一陣,就派一個能說會道的馬兵前去問價。
那馬兵策馬過去,離盾車約五十步,那邊一騎也迎過來,騎術非常矯健,卻是裴珀川。
他們說了一陣,然后那馬兵回來,說道“回三位大領哨,那楊河練總,要我們二十萬兩銀子,五千石糧米,八十門火炮。不然他說會一直跟在后面,一直追到靈璧縣去。”
李過咆哮道“二十萬兩銀子,五千石糧米,還有火炮,他怎么不去搶?”
王龍沉思“貴是貴了些,但開價就好,應該可以商量。”
袁宗第卻道“你問清了,他們沒要我們的騾馬?”
那馬兵仔細想了想,最后搖頭“俺聽清了,他們沒說。”
袁宗第與王龍互視一眼,都有了決定。
這個價錢,其實在他們的心理承受范圍之內,銀子,糧草,火炮,都不是他們最重視的。
他們流寇最重視的,其實還是騾馬。
闖營曹營中,諸營較所獲,也是馬騾者上賞,弓夭鉛銃者次之,幣帛又次之,珠玉為下。以無用的銀子換為安退離,保存了實力,便是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