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當人真的面對‘死’的時候,才會明白原來自己一無所有。
在洪水來臨之前,李自成剛好就在山坡,這個位置正好能讓他安全的看著自己部下被洪水卷走。
眼睜睜看著洪水吞沒自己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大軍,這種體驗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有。
最讓一個男人感到難受的,除了被扣上綠帽子,可能就是這種對已知結局的無力感。
然而李自成好像全都體驗過。
這種無力感本來是朱由樺才應該有的,畢竟穿越到一個歷史上要被活活煮了的人身上,這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唯一的慰藉可能就是這身體的原主人是個高富帥。
可誰知道,朱由樺一頓瞎操作,沒過幾天,李自成也體驗到了這種無力感。
來的如果是援軍,李自成還能非常淡定的分出一部分人馬阻攔,沒準是朝廷的送菜上門服務。
可這次他們面對的不是官軍,是無可阻擋的洪水。
任何事物在這個概念面前立刻灰飛煙滅,人所有的語言,智慧、武器,與這個現實概念的猙獰可怖相比不過是些木偶戲。
即便是密密麻麻的攻城闖軍,在這個東西的威力下也是一觸即潰。
唯一能阻擋這股巨浪的,就只有洛陽城那依舊堅實的城墻。
但城墻也不是鐵板一塊,洪水還是從城門和磚墻的縫隙間流如城內,淹沒了一大片民居,福王府也未能幸免。
“廢物東西,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劉宗敏一腳踹在一名老營身上,“滾,去給老子找些能喝的水來!”
周圍全是已經平靜下來的水面,經這么一踹,那老營腳下打滑,直接落到水里。
田見秀大笑幾聲,下令道“都下水去給總哨找水,慢了當心老子抽你們!”
話才說完,回頭卻正面挨了一鞭子。
只見劉宗敏拿著馬鞭,唾沫橫飛地對他道“你也去!”
田見秀愣住半晌,見劉宗敏面色逐漸不耐煩,也是下意識的懼怕起來,趕緊捏著鼻子跳進混雜了無數血肉和尸體的臟水中。
田見秀人好歹是個闖將,那姓劉的該抽也不含糊,咱要是繼續留在這兒,豈不是自尋死路?
余的老營們對視一眼,紛紛從躲著的地方跳進水里,艱難的四處游走。
很多人都只是單純的想要避開正在氣頭上這位爺,卻不是去給他找水的。
進入水中的田見秀一個踉蹌,不知踩到了誰的尸體,整個腦袋一下子沒入水中,盡管他很快抬起頭,卻還是悶了一口臟水。
“噗!”
田見秀眼角余光看了劉宗敏一眼,剛到嘴邊的公道被咽了回去,也不敢多說什么話,只好狼狽的繼續去找水。
洪水來勢洶洶,雖然被城墻阻隔掉一部分,但沖進城內民居的卻也不少。
朱由樺水淹闖軍,說實話是個兩敗俱傷的法子。
城外闖軍損傷慘重,李自成和劉宗敏等人也都害怕官軍追擊,很快就各收攏部下灰溜溜撤走。
當時許多城內的官軍還在四處奔走,洪水忽然而來,也有不少人被波及,民居更是被淹了七成。
闖軍退了,可洛陽城也變得脆弱無比,再也抵不住任何一次進攻,好在歷史上這個時候就只有闖營一支流寇在河南府活動。
“這些水都是從哪兒來的?”福王府,朱常洵拖著因浸滿水而變得格外沉重的五爪龍袍,滿臉又驚又怒。
“稟王爺,是、是南陽王掘開洛水上游,大水淹到了城內”一名衣衫半濕的丫鬟小心說道。
朱常洵看著無處落腳的皇恩殿,深呼幾口氣,極力平復心情,然后用平和地語氣歇斯底里喊道“這混小子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