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難!”不等汪喬年說話,孫傳庭便是自言自語。
“大人是說什么難?”汪喬年不明所以,怎么好好的,就突然換了一副面貌。
聞言,孫傳庭道“本督出獄前曾在平臺面圣,當時皇上問我,需多少人可以蕩平賊寇?!?
汪喬年趕緊問道“你是怎么說的?”
“我說兩千精兵足矣?!睂O傳庭自嘲的一笑,道“當時我才剛從獄中出來,幾年未曾知曉中原大事,更不知闖賊已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
“兩千精兵沒有十萬精兵和百萬軍餉,守住潼關都是問題,何談剿賊!”
看得出來,孫傳庭也是為自己當時的夸下??诙蠡冢拖裨鐭▌倓偟玫匠绲澬湃我粯樱涣私膺|東戰事即言“五年平遼”。
等到人在其位的時候,方才后悔,因為這完全就是短期內讓皇上高興,長期看來,無異于自掘墳墓。
“歲星兄,我已出獄半月有余,若久駐潼關,皇上必定催我出關以擊闖賊,你以為該如何是好?”孫傳庭憂心忡忡。
汪喬年在陜督的位子上坐了幾個月,自然對眼下陜西各處邊軍大體境況有些了解。
“此時各鎮兵馬旗號雖多,數目卻不多,固原總兵鄭家棟所部才兩千余人,臨潼總兵牛成虎僅有三千,便是賀營也才一萬八千之數,余的各鎮兵馬林林總總算起來,也就不到兩萬?!?
“便是白谷兄你的秦軍,多也是新募之軍,老卒很少,帶著這樣的兵馬出關,無異于自尋死路,依我看,還是向皇上疏請兵、餉吧!”
“這就到了難的時候了?!?
孫傳庭仰天嘆道“本督為難之處,不是剿寇,卻是皇上那邊已夸下海口,平臺召對時皇上也說無兵無餉,此時疏請兵餉,豈不是出爾反爾,惹他老人家不高興?”
汪喬年想了想,也體會到這種心情。
“的確很難?!?
孫傳庭出獄前和崇禎皇帝說過“兩千精兵足矣”,那是因為不知道幾年之內流寇發展成這么大的規模,還以為是入獄前的數萬烏合之眾。
等到任上一看,全然不是這么回事兒。
入獄幾年,官軍和流寇的情況好像完全反了過來,原本幾十萬人的官軍現在只剩下兩萬不到,倒是原本只有幾萬規模的流寇,現在到處都是,還動不動就是幾十萬。
就像李自成這部分兵馬,當初攻打洛陽時號稱二十萬,被朱由樺擊潰后偃旗息鼓,幾月出來居然又有了十幾萬。
這么些人,到底從何而來,汪喬年想不明白,但孫傳庭卻無師自通,流寇人多,無非就是百姓活不下去了,被逼造反。
牛逼已經吹出去,再疏請兵、餉,久居皇宮大內的崇禎不會體諒自己,很有可能兵餉沒有,還被罵個狗血淋頭。
“白谷兄,還是上疏吧,皇上素重東虜、內寇之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皇上會理解的。”汪喬年忽然說道。
其實這話他也是安慰孫傳庭,后者長嘆半晌,又自語道“難,難哪”
“若有精兵十萬,足餉百萬,本督必定掃平中原群寇,上報皇恩,下安黎庶!”孫傳庭朝汪喬年冷冷說道。
“欸,白谷兄,我想到一件事?!?
汪喬年忽然道“方才你說要問我南陽王朱由樺的事,我這才想起,與闖賊合營的袁時中,不久前裹挾張獻忠奔南陽去了?!?
“莫不是要投誠?”孫傳庭騰地坐起,眼中精光四射,連聲道“李鴻基是如何應對的,沒有與小袁營自相打殺?”
“不僅沒有,據說袁時中和張獻忠還是闖賊下令護送出去的?!蓖魡棠暌彩菄K嘖稱奇。
孫傳庭聞訊冷笑一聲,登時明白了李自成的咕嚕,拈須道“看起來我入獄多年,這手下敗將還學會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