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的長廊落了荒,很長很漫長,漫長到葉笙笳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盡頭,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亦不知道姜芷歌在他的身后,到底,追了多久,又呼喚了多久。
當他一身狼狽,不堪重負所有,終于重回了宴會的巔峰之座之時,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舉目向下凝望去之際,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明明是蒼生被救贖的一切,卻于他眼中是繁華不再萬物凋零的一切。
于他的視野之中,一切的繁花熱鬧與歡騰已經沒有了意義,一切的杯歌對酒也失去了原本該有的色彩。
一切的功高蓋世,一切的天下盡收,一切的坐擁江山,于他而言,又有何意義?
本想將這萬里的江山拱手送至她眼前,以江山為聘,奈何,奈何!
他緩緩落座,粗暴地一把推開了前來殷勤想要替他斟酒的宮女,低喝道一聲“滾。”,接著便自顧自地滿上了一大杯的翠玉酒,旁若無人地一飲而盡,苦酒入腸!未罷!緊接著,又是再滿上一杯,直到溢出了杯壁他才自知!
“呵。今日這酒。怎么這般香醇。”
葉笙笳自嘲般地望著金樽杯中的酒一笑,眼中已有瘋狂的嫉妒和無度的傷心!
歌舞笙簫之中,美女獻舞淺哼漫唱,舞姿婀娜多姿生搖曳,火光炙熱,耀得她們的面龐熠熠生光!
而這一切,他卻毫無興趣去欣賞。
葉笙笳剛要再次舉杯一飲而盡,剛伸手去探酒杯,卻被姜芷歌略帶涼的手覆蓋在了金樽杯之上!
在那一瞬間,他的眼中掠過一絲狂喜,卻又很快燃盡,只剩下了一片灰色。
葉笙笳低著頭,沉悶地咽了一下喉嚨,竭力克制著自己情緒,低沉地問道“你來做什么?來看我有多輝煌,還是,多狼狽?嗯?”
“來看你。不管你,是輝煌,還是你自以為的,狼狽。”
姜芷歌執(zhí)拗地想要將葉笙笳扣在金樽杯之上的手拿開,卻不料被葉笙笳大力地反握在手心,緊緊死扣住,握得一陣生疼!
她沒有哼一聲,只是皺了皺眉。
“姜芷歌,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以至于,你認為,我是可有可無?”
葉笙笳說這句話的時候眼里騰焼而起火紅之色,帶著深深的詰問和難以解開的心結,手中的力道重得連他自己都失去了知覺。
“葉笙笳!你捏疼芷歌了。”
一旁默默剝著花生米目睹著這一切的遲暮實在看不下了,一扔花生米,上前就要替姜芷歌拿開葉笙笳的手,卻被姜芷歌一個堅定的眼神給示意著退了回去。
只聽道姜芷歌似并沒有感覺到疼痛般的,認真而緩緩地說道“葉笙笳,若,我說,有人在我殿內點了催情的焚香,你可信?”
“催情?焚香?你覺得我是傻子嗎?還是你說以荒蕪五洲之主的功力,竟識別不出,那焚香的存在?”
葉笙笳本已經滿懷期待地等著姜芷歌給他一個確切的答復,卻沒有想到她說這番話來跟他解釋,在那一瞬間,他便一把仍開了姜芷歌已經被捏得通紅的手,轉而一把握過金樽杯,在他絕望而冷靜到可怕的眼神中,“咔擦——”一聲,金樽杯,憑空被他握成了齏粉。
他眼中有通紅的火色在燃燒,亦有絕對不會輕易落下的淚在徘徊,終于,他緊緊握著的手,緩緩松開,金色的齏粉似再也握不住的沙塵一般,順著他的手心,鋃鐺灑落在地!
“姜芷歌,不要拿我對你的愛,當成你可以欺騙我的籌碼。”
葉笙笳決然起身,拂塵轉身欲離去!
“我自始至終,動心的,只有你一個葉笙笳而已!”
——是姜芷歌顫抖著肩膀幾乎是閉著吼出口的喊聲!
她的淚,簌簌顫抖而下!
“她沒有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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