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絮絮叨叨的獨白聲里,如坐針氈的唐三藏不斷騰挪閃避,亦步亦趨的西梁女王則把玩著青絲發(fā)梢緊緊相隨,她帶起的一襲香風驚得紗簾輕搖陣陣,為時刻處于窺探視角的慢放鏡頭增添上幾分妙不可言的朦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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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旁笑我:“你說四大皆空,卻緊閉雙眼,如果你敢睜眼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我不說話,也始終不敢看她。因為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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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再一黑,風情搖曳的中提琴主旋律升起又落下,將若隱若現(xiàn)流動于女王、唐僧二人間一點一點試探的悸動渲染得淋漓盡致,映照在二人身上的窗欞、珠簾的光影則像是鎖住他倆情欲的牢籠,以至于最后三藏法師從心而發(fā)的那句只能以字幕卡留白的形式轟然而出:看她就看不見眾生,度她就度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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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她最終還是給通關文牒蓋好了章,當天快亮的時候,我知道自己該走了,逃走的那種走…離開女兒國城門前,她追過來質問道:“御弟哥哥,我愿將一國之富,招你為夫,明日高登寶位,即位稱君,我愿為君之后,喜筵通皆吃了,如何卻又變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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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迎來了一個唐僧驅馬辭行的全景鏡頭:三檐羅蓋搖天宇,五色旌旗映御階,六龍噴彩扶車出,雙鳳生祥駕輦來,金魚玉佩多官擁,寶髻云鬟眾女排,鴛鴦掌扇遮鑾駕,翡翠珠簾影鳳釵,笙歌音美,弦管聲諧,西梁女王卻當著一同送行文武百官的面慟哭不止,淚如雨下地跌入香車寶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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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依舊不敢看她,朝身后行了一個俗家的合掌禮,也扯下此生唯一的一個謊——“若有來生”,后世皆贊三藏法師不曾為美色所惑,只有我知道,有的人看一眼就會失去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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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外撥弦聲帶著絲絲無奈與悲涼,如神秘莫測彼岸盛放的曼珠沙華,縹緲、迷離著滲人心扉,單調的撥弦像是不變的命運,節(jié)奏早已預設,每三拍的圓舞曲,終點即是起點,如夢幻泡影,仿佛在訴說著世事無常,比如別離,比如愛而不得,比如臨行前的不舍眼神卻又不得不錯失彼此的痛。
沉默著合掌躬身拜別,畫面再轉場時白馬袈裟的唐三藏已然恢復了無悲無喜,快馬加鞭一路向西的他耳畔只余風聲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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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取經(jīng)路上遭遇的其余八十難,我都步步向前,也曾遇見過很多想和我結婚的,還遇見很多想拿我開葷的,但她們喜歡的只是金蟬子轉世的修為罷了,然而我再也沒有遇到過一個像她那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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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思萬慮終成妄,般般色色和融的獨白聲中,漫屏紛飛的黃沙、凜寒刺骨的雪峰,一人一馬繼續(xù)跋山涉水奔赴向西天,薄云斷絕西風緊,鶴鳴遠岫霜林錦,歷過夏月炎天,又值三秋霜景,但見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終于不辭辛苦趕到了大雷音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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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兜兜轉轉走了很多冤枉路,我終于抵達了靈山,突然間很難過,我總覺得站在這里的,應該是兩個人!可能每個和尚都經(jīng)過這個階段——學了點三腳貓佛法就想知道大雷音寺背后藏著什么……我很想告訴他:“可能當你翻過靈山才會發(fā)現(xiàn)沒什么特別,回望之下甚至會覺得那一邊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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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無比的男低音獨白將場景重新帶回了靈山那片煙波浩淼的蒼茫霧海,已然成為旃檀功德佛的唐三藏孤身一人矗立在山巔朝東遠眺,身前日起又日落,云卷復云舒,只是這一回畫面模糊得像是蓋了層厚厚的毛玻璃。
噼里啪啦的打字聲第四度刷出一副字幕卡:那些消逝了的歲月,仿佛隔著一塊積著灰塵的玻璃,看得到,抓不著。他一直在懷念著過去的一切,如果他能沖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他會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