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越當然知道蕭靖和大商家的良好關系。
他這種人經常在縣內跑來跑去,早已修煉成了八面玲瓏的人精,什么大事小情不知道?
那些大商人雖然也要給縣里面子,逢年過節什么的也少不了各種孝敬,可那不過是為了圖個方便。誰都知道“小鬼難纏”,只有縣里上上下下各色人等的面子上都過得去,自家的生意才不會受到刁難,這也算是商人圓轉融通的本能。
要是什么時候雙方生出齟齬,人家也不怕你。就好比那鐘員外,誰不知道他背后有位前途無量的二品大員?他的小女兒還是這位高官很寵愛的妾室,萬一你把鐘家得罪狠了,都不用鐘員外上門,一陣枕頭風就能把小小的臺安縣整得生活不能自理。
話又說回來,老越來找蕭靖收稅也不算“捋虎須”。畢竟他蕭某人頂多是老虎身邊的狐貍跟班的黃鼠狼小弟,實在沒什么“虎威”可言,就算要“狐假虎威”,也輪不到他。
況且,課稅乃國之大事,縣里結結實實地占著道理。稅吏上門收稅本就名正言順,即便有人替鏡報說話,八成也不會說“不收稅”,而只能說“少收稅”。
老越早就知道蕭靖手里的籌碼。之所以登門拜訪還搞得這么趾高氣昂,無非就是想看看對方的底線,再決定之后應該怎么辦。
“公子所言也不無道理,報社確實有不少難處。”他故作沉思地想了一會兒才道“既如此,越某便讓上一步每月的廣告稅只抽兩成,如何?”
蕭靖心中一動。漫天要價著地還錢,正戲終于開始了!
面露難色的他掙扎了很久,方才艱難地道“既然縣里這么體諒,蕭某也不能不識抬舉。這樣吧,廣告稅可以抽走一成……哎,這已經是報社的極限了,再多,就真拿不出來了……”
蕭靖非常清楚對方的思路。老越不過是來“吃大戶”的,只要自己提出的條件達到了他最低的預期,之后又死咬住這條線不松口,那么對方八成也會認下這樣的結果。
老越對“一成”的提議有點不滿。他悠悠地道“公子,報社的同仁是很辛苦。可恕我說句實話,報社進賬也很快,可比那些辛辛苦苦了干了一個月還掙不了幾個錢的人強多了……”
蕭靖正色道“話不是這么說的。您也知道,我的同事很辛苦,我們的收入正體現了他們工作的價值。這是報社應得的錢,不是偷來的搶來的。大家齊心協力用辛勤的勞動換取報酬,不僅要耗費無數腦力,還要面臨生命危險……在這點上我的員工和別人并沒有分別,為什么要拿來和其他人比較呢?”
見蕭靖神色不悅,老越忙道“是我失言了。哎,說起來,公子若是能接受兩成,以前那些月份的收入咱們就可以一筆勾銷了。要是公子只能出一成,只怕少不了要向報社追繳之前的稅款。”
蕭靖哂然一笑。
這人還算有點分寸,沒拿報社之前未納稅的事來胡說八道。要說起來也賴他們自己,收稅的人都不上門,怪我嘍?
蕭靖好歹也是算得清賬的人。鏡報前前后后辦了近二十場廣告招商會,就按一場取一成算,最后收下來也是六千兩左右的款子。
補繳稅款雖然有點肉疼,可從長遠來看卻是值得的,至少落個手腳干凈。所以,蕭靖沒打算動用什么關系。反正這一刀伸頭縮頭都要挨,不如痛快點,省得將來有人翻舊賬。
老越還真是滑頭,以前那些稅款他也沒指望著能收回來,干脆拿來做個籌碼,即便空手套白狼不成,也能落下不少好處!
可惜,鏡報不是一錘子買賣。在指望著建立“百年老店”的蕭靖眼中,當然還是以后少收些稅更劃算。
“沒關系,補繳就補繳吧。”蕭靖苦笑道“蕭某總算有些朋友,就算眼下報社拿不出來什么錢,先找人借來墊上也還不難,以后掙了錢再節衣縮食地還上就是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