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完可以大言不慚、面不改色地說出這話來。
在前一世他雖然不是正經(jīng)科班出身,但半路出家后也是個有從業(yè)經(jīng)驗的業(yè)內(nèi)人士,說“有師承”什么的絕對沒半點問題。
中年人頗為玩味地望著他道“這世上稀奇古怪的門派和學(xué)問不少,一些開山立派的人總是號稱要兼濟天下或是一言興邦,可說來說去,不過是為了自家的發(fā)達顯貴罷了。大義什么的只是個幌子,學(xué)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才是正經(jīng)。
且不說那些邊邊角角的小門小派,即便是身為圣人門徒的儒生,又何嘗能夠免俗?榜上有名的人求到了功名富貴,榜上無名的要么做些郁不得志的哀怨詩句,要么放浪不羈地靠淫詞艷曲來揮灑才情,仿佛不如此就不能突出自己的文采風(fēng)流似的。
世間的好文章比比皆是,可若說到文以載道,其中值得稱道者不過十之一二而已。呵,倒是你那些不怎么優(yōu)美的白話講了些別人沒有說的道理,實在有趣得很呢。”
聽了這話,蕭靖頓時大生知己之感。他笑著拱手道“多謝貴人夸獎,您也讀過蕭某的報紙么?”
中年人點頭道“自是讀過,所以才會有此一說。不過,關(guān)于報紙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你為什么要辦報?難道僅僅是為了將師門的學(xué)問發(fā)揚光大?只怕未必吧!”
蕭靖笑道“貴人適才已經(jīng)說了答案,又何須再問呢?天下間雖從不乏夸夸其談?wù)撸瑓s也有‘位卑未敢忘憂國’的人真心想做些事情,上為廟堂分憂,下安黎民百姓。蕭某雖然不才,卻也有顆赤誠之心呢。”
中年人執(zhí)著地問道“真的只是如此么?”
蕭靖堅定地應(yīng)道“蕭某所圖的不過是天下的安定,億兆生民的安居樂業(yè),僅此而已。這聽上去有點傻,但千萬人中總要有幾個傻子。非是蕭某不知自謙,但這幾個傻子要么是真的癡傻偏執(zhí),要么就是這世間的中流砥柱,絕對不可等閑視之。”
中年人呵呵笑道“你倒會自夸。我來問你,創(chuàng)立鏡報后,你不也是名利雙收了么?這么說來,你和那些沽名釣譽的人又有什么分別?誰知你的心中是如何想的,或許你只是吃相比別人好看些呢?”
蕭靖搖頭道“貴人這話,蕭某實在不敢茍同。難道要做些事情的人就一定要樂于清貧,只有安貧樂道才能獲得清名?您說的這種人是圣人,比之前我說的傻子還要少,可能一百年里才會出那么兩、三個吧?
只要是人就食人間煙火,更免不了萬丈紅塵中的種種煩惱。一個連填飽肚子都做不到、整天在破屋里瑟瑟發(fā)抖的人,要如何實現(xiàn)胸中抱負?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一個連自己的日子都朝不保夕的人哪里來的動力去扶危濟困?
就算他德行堪比圣人,那又如何?天下能靠一己之力傳播教化、濟世安民的人萬中無一,其他人就算有心,也不過惠及一村一鎮(zhèn)之地罷了。若再遠些,肯定就有心無力了。
我的家鄉(xiāng)有句話,叫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一個里長可以管理數(shù)十戶人,縣令、知府要造福一方,天子則要胸懷四海、以天下蒼生為念,這就是其中的差別。
蕭某若只在浦化鎮(zhèn)寫些文字,也能在當?shù)匦∮忻麣猓欢R報又怎能有今日之成就?如今不光京畿之地,連周圍的各州縣都能買到鏡報,能看到報紙上的仗義執(zhí)言。有朝一日,蕭某還想將報紙賣到我大瑞最邊遠的地方去,哪怕那些地方三個月才能看到一份也是好的。
做的事情多了,開銷也就大了。貴人有所不知,報社每日花出去的銀子像流水一樣。紙張、印制、運輸、編輯記者的人工、分銷……哪一樣能不花錢?一年下來,幾個月略有盈余,幾個月收支平衡,還有幾個月在賠錢……最后的賬目也就不賠不賺。不怕您笑話,虧錢的時候內(nèi)子還會用體己錢往里貼補一些呢。
若沒有錢財,這些根本就無從談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