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低沉而雄渾的號角聲在城下響起,城頭上緊張了許久才進入了夢鄉(xiāng)的人們不得不回到了殘酷的現(xiàn)實中。
蕭靖打算利用有限的時間訓練新兵的想法也化為泡影。
陸沖根本就沒給他喘息的機會,胡人陣中的漢軍只來得及制造了幾樣簡陋的攻城器即被派上了戰(zhàn)場。
無數(shù)的火把照亮了夜空。比起城上的慌亂,北胡的士兵依舊井然有序,絲毫沒有被當做炮灰的不甘與喪氣。
或許在尋常的戰(zhàn)爭中這的確是一次要白白付出傷亡的試探性進攻,但陸沖麾下的漢人士兵卻感覺自己撞到了大運——守備如此之弱的城池完可以一鼓而下,這幾乎是飛來的軍功!
而軍功帶來的是金錢,是美人,是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最不濟也有大汗的金口玉言,率先入城的軍隊能“三日不封刀”的盡情搶劫屠戮,這對以前只能看著別人吃肉喝湯的他們來說是極大的誘惑!
待胡人的軍隊走到城下三十步遠的地方,城頭的騷動才漸漸平息。
想制止騷動很簡單——兩聲慘叫后,兩個鬼鬼祟祟意圖惑亂人心的家伙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不管他們是北胡的奸細抑或只是膽小怯戰(zhàn),這樣的行為在此刻都是取死之道。
如果這些人不死,那么所有人就會一起死。
沒有人去收斂尸體。這并不是因為要留下死尸以儆效尤,而是強敵就在眼前,反正一會還會有大量的傷亡,這會收不收尸沒什么分別。
城墻上的人神色各異。有的人明顯被適才的殺雞儆猴震懾到了,幾乎像石化了似的待在指定的位置,一動都不敢動;有的人咬牙切齒地望著下面列隊行進的北胡軍隊,眼中的怒火似要噴薄而出;還有人拿著一張不知道能不能拉開的弓躍躍欲試,臉上竟有了些病態(tài)的興奮感。
很快,仆從軍前進到了更接近的位置。幾隊弓箭手停在了一個適當?shù)木嚯x,開始對著城墻上放箭。
縣城的城墻并不高,拋射的弓箭完可以射上城頭。雖然這樣的攻擊無異于大水漫灌,但遮天蔽日的箭雨看上去還是非常有威勢的,一時間所有守軍都伏低了身子掩蔽在墻后,再沒有人露頭向外張望,也沒人敢起身用弓弩還擊。
即便如此,中箭的慘叫仍舊不時響起。
蕭靖心里很難受,但卻沒有任何辦法。夏家那些身經百戰(zhàn)的老兵已經不厭其煩地講述了戰(zhàn)時的注意事項,但倉促間跑來保衛(wèi)家鄉(xiāng)的百姓卻很難在一夜之間變成合格的戰(zhàn)士。
在弓箭的掩護下,一隊士兵不斷地扛著沙包去填充本就不算寬闊的護城河;待一個地方堪堪可以落腳后,又有人搬著簡陋的云梯沖了上來,以極快的速度將它架在了城墻上。
終于,負責攻城的人馬嗷嗷叫著沖向了云梯。
領頭的是個虬髯大漢,看樣子應該是負責帶領仆從軍的胡人軍官。
脫去了皮甲的他將一柄鋼刀背在了背上,整個人兇厲得宛如一尊殺神,仿佛頃刻間就要擇人而噬;他的面貌實在太過猙獰,以至于許多人即便身在城上也生出了畏縮之心。
因為攻城已開始,北胡的弓箭手也停止了齊射,只有少數(shù)神射手還對著城上不時射出一兩支冷箭。
眼看著那個大漢嚎叫著接近了云梯,城上忽然飛來的一支箭矢,不偏不倚地射穿了他的腦袋。
幾個呼吸前還生猛無比的他再沒發(fā)出半點聲息,整個人不聲不響地倒了下去,本來跟在他身后奮勇向前的士兵們頓時腳步一滯。
城墻上的人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雖然很多人抱定了必死的心思,但北胡人的悍勇給人的印象太深,以至于他們即便鼓起勇氣拿著武器站在城上,雙腿也是在發(fā)抖的。
不過,在看到大漢中箭的樣子后,這些人猛地明白了一個道理胡人也是爹生娘養(yǎng)的血肉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