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艱難地抬起手拍了拍宋遷的肩,低聲道:“宋伴伴,你從吾生下來便在身邊照料,后來又從潛邸一直陪吾坐上這皇位,立下了汗馬功勞……你的忠心無人能及,吾也喜歡和你說些話,但你看人的眼光終究還是差了些?!?
宋遷的眼淚險些奪眶而出。皇帝沒有用“朕”的自稱,說明他真的只是想和身邊人聊幾句心事。
“正因為要緊,吾才必須親眼看到他的態度才能放心。”陳伯銳喘了口粗氣,道:“朝廷起初并不重視那些小報,沒想到蕭靖還有其他一些人漸漸坐大。他們的背后都有人在撐腰,天下的輿論少說也有五成被他們抓在了手中。
一旦他日有事,這些人便有可能在關鍵時刻橫插一道,到時在出其不意間說不定會有一錘定音的奇效。此事不得不防,但除了吾本人以外恐怕沒人能讓他們有所收斂,哪怕是圣旨也不行。
今日之事,吾對那蕭靖甚是滿意,他的確是個識趣的。不知你如何看他,但吾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傲氣——就算他表現得很恭順,但他在說話和看人的時候卻會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仿佛他看不起身邊的所有人。
這樣一個人,如若他痛痛快快地接了旨……這不是忠心,而是說明他有心染指奪嫡之爭,他以前的淡泊不過是偽裝而已,待到時機合適他一定會出來狠狠插上一腳?!?
說到這里,陳伯銳不禁發出了冷笑:“如果今日他尊了旨,那么等報紙一出來,吾無論如何也要關了他的報社。一個朝秦暮楚又有所圖謀的人,今天可以幫吾發聲,那么明天等吾病重無法理事了,誰又知道他的心會向著誰、會做出什么事來?”
因為說的話太多耗費了精神,陳伯銳不得不停了下來。
宋遷扶著他躺倒、想讓他歇息片刻,可陳伯銳又開口了:
“朕治國有些建樹,但治家總是心軟,所以才給自己和后繼之君留下了那個心腹巨患……如果早些動手,又何至于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宋伴伴,差不多是時候了。之前發現的那個銀庫……端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