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身穿淺綠色官服的老頭走進了楊家食店,他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樣子,一綹山羊胡子,操著一口南方口音,聽起來和浙江話差不太多,只是略文氣一些。
“掌柜的,你,你,何明遠?”
何明遠心想完了,到哪都能碰到熟人,跑到西市都能被挖出來,自己就像一個主線任務一樣,是個人都要來刷一下,為什么就沒有一兩個好兄弟那樣來幫幫自己呢?也有同樣是惡少的,前呼后擁好幾個跟班,自己的怎么就一個也沒有呢?
為了不惹麻煩,他當即立刻否認道:“客官認錯人了,在下不姓何,更不叫何明遠,若是吃飯,我們歡迎,若是尋仇,還請客官到別處去。”
老頭嗤笑一聲,坐到了店里,說道:“你可算了吧!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能認出你來,還愣著做什么?上菜上飯啊!”
“這么說你是來吃飯的?”
老頭笑著從囊里拿出兩瓶酒來,說道:“我來食店不是吃飯還能做什么?”
何明遠只好將信將疑的去下面,不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臊子面端到了老頭面前。
老頭看著眼前的新鮮事物,頓時有感而發,立刻唱了起來:哎!你看這個碗,它又大又……
還沒一句都沒唱完就被何明遠一聲怒喝打斷。
“吃你的吧!吃個飯還這么多廢話!”
由于位置太隱蔽,客人們都下意識的走向了張家食店,自己的店鋪里只有這么一個老不正經的官員,難得找到一個能好好說話不動手的人,必須得好好聊聊,先聊三文錢的吧!
“先生是怎么認識我的?”
老頭邊吃邊說:“何郎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想當初你我在鏡花樓斗酒,殺了個昏天黑地,幾十個回合下來,不分伯仲,怎么?你忘了?”
“斗酒?我還真有點記不得了,敢問閣下免貴姓什么?”
“我免貴……怎么就免了?我老賀呀!”
“老賀?”
只見老頭吸溜了一口面湯,拿袖子擦了擦嘴,說道:“看來你真忘了,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么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在下,姓賀名知章,字季真,你可以叫我賀老四,反正以前你都是這么叫的。”
“賀,賀知章?”
何明遠掐了掐大腿,他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賀知章竟然在自己的店里吃面,還和自己有過交情?還斗過酒?還被自己叫做賀老四?
他現在才發覺,唐代著名的幾個詩人一半兒都在開元年間,李太白,杜少陵,王摩詰,張九齡,王昌齡……全部都是文壇大佬。
想到這里他立刻對著張元寶喊了一聲:“元寶?拿筆來!”
張元寶很奇怪,吃個飯拿筆做什么?賀知章也是一臉茫然。
只見何明遠從柜子里拿出了毛筆,在面湯里蘸了蘸,伸出了袖子,激動地說道:“簽個名吧!”
賀知章一向放蕩不羈,自詡清流,所以根本不在乎和誰交朋友,就是何明遠這樣的神經病,也照樣稱兄道弟,只是沒想到,幾日不見,病的更厲害了,什么都不記得,竟然敢走出家門,也不怕走丟。
“簽啊!愣著做什么?”
賀知章也不好拒絕,拿起筆便在何明遠的袖子上寫下了“賀老四”三個大字。
“誰他嗎讓你寫這個了?寫名字!還有,再寫上何家食店幾個字。”
賀知章不知道何明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便給他在袖子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何明遠極其滿意的看著自己胳膊上帶著飯香味兒的簽名,發誓再也不洗這件衣服了,說道:“好了,今天的飯錢就不收了,開業大酬賓,當你白吃算了。”
賀知章看著眼前被自己舔的干干凈凈的碗,仍然意猶未盡,說道:“再來一碗吧!”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