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軍官們像往常一樣聚在一起吃飯,這些家伙訓練了一天,每一個都是狼吞虎咽的,急于享受飽腹感帶來的舒適,以至于經常嗆著。
何明遠對高仙芝擺了擺手,說道“仙芝,坐這邊來,來!”
這句看似不經意的話引起了不小的波瀾,營帳里漸漸安靜下來,坐在何明遠旁邊的哥舒翰瞅了高仙芝一眼,看樣子他們兩人心中的疙瘩還沒解開。
何明遠端起酒壺,給他們二人各斟了一盞酒,不緊不慢地說道“今兒個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咱們就要收拾東西,準備西行,大伙有什么話趕緊敞開了說?!?
死寂無聲,何明遠開口道“你們不說,那我說,咱們現如今,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也別想一個人蹦跶,假如遇到了敵人,吐蕃,突厥,烏孫,你們的背后要交給誰?”
他四下看著這一張張的臉“還不是你身邊的這些個和你出生,入死的弟兄?哥舒翰!”
哥舒翰低聲說道“在?!?
“我聽說你小子在營里搞山頭?拉幫派?t的……攏共就三百人!你還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突厥嘛!天之驕子,塞上雄鷹,什么高麗人,渤海人,什么契丹人,拔野古,這些個曾經受過你們奴役的胡人哪里配和你們相提并論!”
但哥舒翰卻并不服氣,小聲道“本來就不配,當初若不是那些西域雜胡,突厥也不會亡的那么快。”
此話一出,幾乎點燃了半個營帳的怒火,那些個胡人軍官一個個跪在了何明遠面前,說道“將軍,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沒什么意思了?!?
說著,這幾個胡人便拔出刀來,說道“將軍待我們好,我們知道,您的恩情和傭金我們還不起,你說吧,要耳朵,還是要胳膊要腿,我們絕無二話。”
何明遠連連擺手,他沒想到這群人這么血腥,連忙阻攔道“停停停停,有你們什么事兒?都把刀給我收起來,你們吶!你們怎么就不能文明一點?整天剁胳膊剁腿的,像話嗎?我要你們是一起建功立業的,不是來自殘的。”
他瞅了一眼哥舒翰,說道“你說雜胡不配與你為伍,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全都愣住了,他們仔細的端詳了一下這個小白臉,才發現他有些胡人面貌,不過并不明顯,更多的是他母族(安平張氏)的那份清秀柔弱。
“我家祖上就是你說的那個西域雜胡?!?
哥舒翰瞪大了眼睛,立馬跪在了地上,說道“屬下,屬下無意冒犯了將軍,實在是罪該萬死!”
“起來吧!都起來!全都起來,不必跪著了,我賞識你哥舒翰,不是因為你是突厥人,而是因為你的勇敢和才能,這才讓你去帶領他們,在這個營里,沒有胡漢之分,更沒有突厥與雜胡,高麗的區別,有的只是并肩作戰的兄弟和為大唐建功立業的唐人,對于你們的身份我一視同仁!喝了這碗酒,咱們過去的一切一筆勾銷,不想喝的,可以走,我絕不阻攔!前提是把傭金和這幾日的飯錢還我?!?
說完,他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在場的軍官們也爭先恐后的將酒灌進了肚子里。
他看著眼前一個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拉過了哥舒翰和高仙芝的手,放在了一起,說道“走上這條不歸路,你們得把對方看得比自己的親兄弟還要親,看得比自己的娘子還要重要!聽明白了嗎!”
哥舒翰和高仙芝對視了一眼,兩人紅著臉說道“明……明白了?!?
“哈哈哈哈!這才是我唐家的兒郎??!”
……
……
長安這幾日十分熱鬧,大大小小的車隊從四面八方趕來,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迎接一年一度的上元節,這可是這座城市一年中少有的開禁的日子。
火樹銀花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