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隊伍一路來到丹鳳門前,何明遠再次下馬,將手中的降表和捷報,遞獻在了高力士手中,各國的使臣,滿朝文武百官,部跪在雪地里,向高高站在丹鳳門城樓上的大唐皇帝,叩首祝賀。
高力士拿著捷報,高聲朗讀,跪在雪地里的人們,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哥舒翰他們等著賞賜,郭子儀等著升遷,各國的使臣在華麗的戰報面前瑟瑟發抖,還有的在冰天雪地里叫苦連天。
何明遠則是最后一種,他焦急地等待著這令人崩潰的儀式的結束,別的不說,就這一身的鎧甲,他都承受不了,更不要說還要上馬下馬,接下來還要一路走上含元殿,在那里接受封賞,這簡直比讓他去西域遠征還要頭疼。
高力士的聲音緩慢而清晰,它們像刀子一樣戳在何明遠的肩膀上,膝蓋上,和手指上。
待他念完,何明遠腿都快跪麻了,雖然這是一副鍛煉已久的膝蓋,但他還從沒有進行過負重練習,六十多斤的鐵片如同利劍,把他膝蓋上的老繭穿破,插在他的骨頭里,阻礙著血液的流通。
“本以為世間的痛苦,無過于跪在算盤上,沒想到,還有讓披甲罰跪的!老崔,今天總算見到比你還狠的人了!”
“啊切!啊切!”
崔若萱站在人群里,遠遠的望著他的郎君,摸了摸鼻子,嘆道“一萬兩千里征程,走完了還得過來跪著,真是苦了他。”
她眼看著何明遠和他的將校們走進了丹鳳門,不見了蹤影,巨大的宮門逐漸閉合,百姓們也隨之散去。
空曠的城門前,有人和他們一樣,守在外面,等待著他們的郎君,等待著他們的兒子,等待著他們的父親,等待著他們的未婚夫。
但也有的人,什么也等不到。
他們走入大明宮,來到含元殿前接受封賞,過幾天李隆基會在麟德殿,為他們接風洗塵,擺酒慶賀。
高力士趁著空當,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因為接下來,還有封賞敕書等著他念呢,在這場儀式里,除了李隆基,每個人都不自在,因為儀式本身就不是為他們設的。
“朕聞賞有功,報有德者,政之急也,若功不賞,德不報,則人何謂哉?兵部侍郎何明遠,早負名節,見稱義勇……”
巴拉巴拉念了一大堆,但讓何明遠聽的最為清楚的,還是最后那幾句話明遠可封安平縣開國公。
“開,開,開……開國公?我~”
這個時候,聽到這幾個字,那簡直就是欲仙欲死,他狠狠地扣著地面,盡力將臉上的肌肉展平,以免失聲大笑。
久違的舒爽,金手指的味道,果然別樣香甜,老天可算開眼了!
念完了敕書,高力士走上前來,十分恭敬地說道“何郎中,接旨吧!”
何明遠顫抖著接過了敕書,他沒想到,咸魚翻了個身,從鍋里直接到龍門了!
這就是他的護身符,這就是他后半輩子的保證,他現在才明白,為什么那些人死心塌地,拼了命的打天下,這樣的金飯碗,這樣尊崇的地位,誰不想要。
幾年的心酸,在這一刻,釋放出來。
眼淚鼻涕,有如黃河之水,一發而不可收拾。
高力士趕緊把他扶了起來,將他帶到了大殿上。
卸去鎧甲,摘掉寶劍,他穿著內侍剛剛給他換上的紫色朝服,在高力士的帶領下,走入了偏殿。
似曾相識的景象,在他眼前重現,去年的三月份,他還是以戴罪之身面見皇帝,苦苦哀求之下,才找到立功的機會,才僅僅兩年時間,就穿上了紫衣,這速度,跟開火箭一樣。
走進偏殿,剛要叩拜,便聽到李隆基的聲音。
“安平公!免了吧!坐!”
“謝陛下。”
內侍早已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