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悠長的鐘聲傳遍長安,各坊的大門陸續關閉,熙熙攘攘的道路上,除去巡邏的衛兵,再無其他人往來。
守城的衛兵打著燈籠,帶著腰刀,檢查著城中每一個角落,如果有誰膽敢出現在他們面前,就等著鼻青臉腫,傷面敗齒吧!
兩對人馬在平康里交叉相遇,為首的軍官走上前去,相互寒暄。
“喲!二兄!”
其中一個軍官率先喊道“二兄不在長安,怎么來這萬年巡邏了?”
“你們縣里缺人手,就把我調過來了。”
“最近在球場里可少見你呀?”
“家里有點事兒,這不,我大兄剛從地方上回來,這幾日我們兄弟幾個趁著都在,趕緊聚了聚,再過幾天,他還不知道又要去哪里呢!”另外一個軍官說道。
那軍官一副羨慕地表情說道“哎喲!大兄現如今走馬蘭臺,你們哥幾個還有什么不滿意的?躲在被窩里偷著樂吧!說不定哪天也跟張御史一樣,去塞外建功立業,博個公侯,你們老敬家中興有望啊!”
“哈哈哈哈!什么中興不中興的,六郎言重了,改天去我家喝酒。”
“一定!一定!”
看著六郎遠去的身影,聽著他那番動聽的客套話,將他心中對昔日的回憶一一勾起。
神龍革命,敬暉封王之日,一家人何等耀眼?
崔湜執宰,家父斃命流途,一家人又何等落魄?
身世浮沉,朝不保夕,昔日的記憶,他不愿再次提及,但一想到往日的榮耀,傷疤怎么能不隨著榮耀被掀起?
他長長地呼了口氣,將眼淚逼了回去,他還記著父親被流放前的囑咐邪不壓正。
自從那時,他們兄弟幾人也一直把這句話奉為圭臬,就像指路的明燈,在看不見光明的時候,為他們指出一條小路,能夠讓他們堅持下去,事到如今,他們也確實看到了一個像樣的結局,可這結局又讓他們感到無比沉痛。
周利貞,何世仁,這些奸臣賊子,一個個錦衣玉食,殘害無辜,迫害忠良,受到的懲罰,卻不及忠臣的絲毫。
自己的父親呢?冒死保下李唐江山,最后竟然被千刀萬剮,落了個尸骨無存。
“邪不壓正?”
他雖然不知道是否永遠如此,但現在看起來暫時是這樣,自圣人登基以來,眾正盈朝,奸邪側目,比起武家人在朝廷的時候,確實安定了不少,但中宗以來的貪墨風氣,卻絲毫未減。
就在這時,平康里的大門竟敢再次打開,從里面慢悠悠地駛出一輛馬車。
馬車裝飾地極為豪華,車頂掛著兩個燈籠,上面的“姚”字頗為醒目。
看到這副情景,他怒火騰地就上來了,厲聲喝道“誰人如此大膽?竟敢明犯夜禁!來人吶!扣車押人!”
身旁的副官趕忙勸道“校尉別急,這車可不是一般人的車,咱們……”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無論是誰,都得遵守大唐的王法!”
在他的命令下,他手下那幾個士兵猶豫了一陣子馬上圍了上去,將車夫一把拽了下來,讓敬誠意外的是,那車夫竟然敢打巡邏士兵。
車夫一巴掌扇在了士兵臉上,罵到“瞎了你們狗眼!也不看看這是誰的車?”
被打的士兵也不敢反抗,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他。
這副情景簡直匪夷所思,一個車夫,竟敢打巡邏的士兵,這可真是聞所未聞,這哪里是車夫,這簡直比皇帝還要神氣。
他走上前去,揪住那車夫的領子,上去就是一拳,罵到“反了你了。”
士兵們剛要動手,一個中年男子把簾子掀開,從車里露出頭來,疑惑地看著眼前的情景,問道“何事聒噪?”